……于是,我就走神了。
怎么讲,在那一瞬间,我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忘了是个什么场合,一个熟人开玩笑,很拽地说最不耐烦跟小处/男谈恋爱,什么都要教。
虽然很煞风景但是,再不干预的话,我可能会笑场。胸腔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撞了一下,酸软,酥麻。那种滋味说不上好受或不好受,但那种仿佛被微电流一下一下刺激的感觉,无疑令人如饮甘醴,欲罢不能。
我心里偷偷“啧”了一声,抬手,五指进入没入他脑后支棱的、毛茸茸硬茬茬的短发中,轻轻一按。
我想,段某人应该也不是不会,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冲锋的号角。箍在我腰上的手臂蓦地收紧,牙齿细密地啃咬,之后就攻城掠地地发起冲锋,攫取我的氧气,霸道地剥夺了我除了接吻之外的所有感官接收。
除了接吻。
我有点缺氧,被迫睁了下眼睛,随即又被吻摄去灵魂。世界在旋转,夕阳也变得灼热,他空着的那只手止不住地颤抖,一遍一遍地从我的发顶抚至脸颊,周而复返。
可能是三十秒,也可能是半个钟,我们气喘吁吁地分开,仿佛跑过五公里。段紫荆的额头抵着我,这么近的距离,我看到了自己在他眼里的样子,也看到了他眸子里安静地、熊熊燃烧的疯狂与情欲。
他叫我。苏景明。
他用力捏我的手腕,捏得我生疼,却也说不出别的话。澎湃被收在眼底,他又叫我,苏景明。
我轻呵一口气,略略仰面,再迎上去。
“再来。”
24.
Mr.D:我就剩一学期就回国了,你不想见见我吗?
我:不想。
Mr.D: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回答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见见我吗?
我:不想。
Mr.D:我给你带礼物。
我:带礼物也不想。
我:什么礼物?
Mr.D:……
Mr.D:你过分了哦
我:我觉得要不这样,你把礼物寄给我,我送你一张京城特色餐厅的电子券,你正好可以用来请你喜欢的人吃饭。咱俩这也认识三年了吧,就算云面基,同一时空增进友谊了。
Mr.D:……你听听你这话像是认识三年的人应该说的吗?
我:为什么一定要见面呢?我又没打算闯入你的生活。
Mr.D:真的吗?
我:真的啊,毕竟你有你喜欢的人,而且你回国也是奔着他来的对吧。
Mr.D:我怎么觉得你说这话有点酸呢?
我:不酸啊。虽然我自己爱情很无望,但我是真心实意希望你能幸福的。
Mr.D:这么在乎我呐?
我:好歹做了三年朋友嘛。
Mr.D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久久没回复,于是我就把手机锁屏,放在枕头下,安然睡去。我知道第二天起来,对话框里一定会有很多条消息,这人就这样,特热情,自言自语都能说好几条,有一次我请他帮我找国外某个专家的联系方式,第二天他连那专家的电话邮箱报道和论文都发了过来,资料铺了满满一屏幕。
当时我还跟他开玩笑,我说你这顶半个记者了,在媒体里干过吗?还是当过狗仔?他回了个憨笑的表情。
但怎么说呢,知道这世界上有另一个人,会给你留言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你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那入睡也成了一件幸福的事,因为你会有所期待。
有期待,太过平淡的日子,也就没有那么难熬。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一醒来,就看见Mr.D又带着对他喜欢的人的花痴,胡言乱语发了半屏。
Mr.D: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爱情就是熊熊燃烧的友谊”?
Mr.D:哦对不起,又戳到你痛处了,我有罪。
…… ……
“段豆豆。”我仰躺在床上,“我觉得有时候,我的确搞不清楚,你到底要怎样。”
年轻人的吻是很劲的,没有技巧性的撩人,但足够凶猛热烈。这点作为一个已过初老年龄线的人,我不得不承认。第二个吻,他几乎把我顶在车门上,够深,够久,依旧不那么从容。讨债似的,好像生怕我是个滑不溜丢的老赖,此时不抓住,下一秒就会逃到天涯海角去。
我吻到窒息,窒息到推他。我得提醒他,这里还是在大街上,还是个刚刚从小县城一跃变成度假热门的地方。即便是大城市,怕是也容不得同性如此拥吻,更何况,隔着夏日薄薄的衣衫,我非常清楚地感知到了他皮肤的滚烫正在穿透布料,朝我汹涌而来。
感情会像潮水一样流动吗?我不知道。
但是荷尔蒙会。
我甚至能感受到那蓝色的海水一波又一波地涌来,侵入我那方早已抽尽、干涸、坍塌的心井。“你……”我的手掌抵在他胸口,强迫他与我拉开一点距离,话含在舌尖有点烫嘴,糟糕,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有些话它由我说……就是很难开口啊……
“……你会吗?”我心一横,低声问道。
段紫荆动作停下来,胸膛起伏却没停下来,他的心脏在我掌中跳跃,像是跃跃欲飞的鸟。他抿了抿唇,目光紧紧盯在我脸上,他说,“什么?”
我:……
我:…………
……算了。我沧桑地想。有些事不能停顿,一停顿脑子就清醒,脑子一清醒就哑火。
“没事。”我说,“走吧,去办入住。”
我要走,没走成,被他拽着胳膊拉回到他的臂弯和车门的那一方禁锢里。薄薄的嘴唇就在我视线斜上方,他没有放开我的意思,语气平静而执拗,“我是问你,苏景明,你是什么意思?”
我:……
“你是想跟我做吗?”
“……”倒也不用这么直白吧……我略略抬眼,反问,“你不想吗?”
他五指收紧,掌心灼热,攥着我前臂,“那这算什么呢?”
心里的潮水退了些。我说,“你说算什么就算什么。”
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但显然,段紫荆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他飞快地笑了一下——确切地说,更像是嘴角微提,肌肉迅速抽动了一下,“行。”
“……你生气了?”
“没有。”他说,可明明就是在不高兴。“走了。”
然后,他开了个标间。
他洗了澡出来,赤着上身,擦着脑袋往我的床上一坐。这次我们真的是说走就走的旅行,除了牙刷啥都没带,于是乎用的就是这种比招待所好一点的“度假酒店”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搓身上都不起泡,但香精味道倒是分外足。
屋里空调开得十足,他一靠近,就成了这屋里唯一的热源。我躺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但就是不说话——自打我说了那句话之后,他就这样了,问啥都是“好”“行”,他在较劲,可我着实不知道他到底在较什么劲——确切地说,或许我明白他在较什么劲,他非要我先划出明确的道道,但我又能如何呢?
爱是上头吗?
爱是怜惜吗?
爱是不舍吗?
我自己都稀里糊涂,我自己都不知道光明正大的心动和恋爱什么样子。拿什么回应他呢?
我叹口气,张开手臂,说,“过来。”
吻克制地落在我额头上。“勉强的事我做不来。”他一边吻一边含糊道,“但再亲一会儿,不犯法吧?”
第120章
25.
年轻人真的很麻烦。感情太充沛,整天想东想西的。
但是算了。我懒得跟他较这个劲。
我是实在没这个心力。我说了,如果跟E人当朋友、当同事、当合作伙伴只是需要稍微牺牲一下我独处的乐趣,那么把J人和P人放在同一个共事空间中,真的非常要命。自打上路以来,我跟段紫荆的吵架就没断过,平均下来每三个小时就得把车停到路边,先掰扯清楚再上路。
第四天,本来我们说要去一个博物馆,我问他要身份证,想提前预约门票,段紫荆信心满满地说不用,明天要睡到自然醒,就这么个小地方博物馆肯定不用约,随去随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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