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斯怀顿了一下,嘴角无奈上扬,妥协地将手放在隋烨掌心,肌肤相触的霎那,隋烨五指收紧,带着付斯怀穿过人群和长廊,一路通向门外。
古堡被围绕在一个四四方方的花园中,在藤蔓上挂了四种颜色的彩灯,连成一片交相辉映。
避开几位大声攀谈的白人,他们发现了一架秋千,虽然有些古旧,但看起来是打理过,没有枯枝和灰尘。付斯怀被烈酒呛得不太舒适,直接坐了上去。
他从兜里掏出根烟来,隋烨扬眉:“你竟然还藏了烟?”
“我习惯了,才想起来自己走之前揣了,”付斯怀点上,转头从低到高看着隋烨,“你没必要陪我出来的,我醒醒神,一会儿就回去。”
“别说废话,”隋烨否定道,“待会我妈以为我俩也吵架了。”
付斯怀点点头,转过去安心抽起自己的烟来。
其实隋烨很讨厌烟味,大概是小时候每次有人来找隋治延谈事情,散场后房间内总是乌烟瘴气,久而久之便厌烦起来。
但那白色的烟雾腾升到面前时,他不由自主吸了一口。
......呛死了。
隋烨不动声色掏出手机,拍了程文逸的名片发给蒋元,完事之后又盯着付斯怀的背影,发梢在微风中晃动,人却安静地倚靠栏杆,月亮下的影子被拉成长长一条。
虽然看不见表情,但隋烨好像能体会到付斯怀的落寞。
他在为遇见程文逸而闷闷不乐。
想到这里,隋烨心里又觉得不快,他踢了一脚秋千,让影子也摇晃起来。
付斯怀回头:“怎么了?”
“这儿没人,”隋烨说,“如果你想说点什么,我可以听着。”
那一须臾,隋烨觉得付斯怀眼里真有什么流闪着,但等他一眨眼,那抹痕迹又不复存在,他又换上疲倦的轻笑:“我没在想什么,我就透透气。”
隋烨跟他四目相对。
突然地,隋烨又猛然踢一脚秋千,秋千被重重晃起来,付斯怀不得不抓紧了扶手。
“你干嘛?”他的声音随秋千摇晃而忽远忽近。
付斯怀尝试用脚勾地,但这秋千搭得很高,他没能成功。
好不容易等到摇晃弧度小一些时,隋烨又踢了一脚,下一秒秋千又荡出新高度。
“隋烨!”付斯怀加大了音量,“你什么毛病?”
“把你晃出去。”隋烨说着又来了一脚。
这次摇得格外高,付斯怀不由自主骂了句脏话:“你停!你再蹬一脚我真下去了!”
隋烨揣着手站在一旁:“求我。”
付斯怀难以置信:“你几岁了大哥?”
隋烨依旧隔岸观火。
——你不说给我听,我也不让你想。
付斯怀依旧不妥协,想等秋千自己停下来,但每次弧度减一点,隋烨就会补上不重不轻的一脚。
几个来回后付斯怀终于想结束:“求你,行了吧,你别踢了!”
隋烨听到求饶声,在晃回来时用腿抵住,付斯怀借机跃了下来。
他像看疯子似的注视着隋烨,隋烨也一脸不羁地回望,半晌付斯怀蓦地笑出来,是抑制不住又嫌弃自己的笑法:“你幼不幼稚?”
“童心未泯有什么问题?”隋烨看起来毫不羞愧,“回去了,待会里面以为我们溜号了。”
散场的人往外涌,他们逆着人流往里进。不知两个人在想些什么,一路无言,隋烨径直走着,付斯怀慢半步跟在他身后。
厅堂里空落了很多,隋烨跟一位中年男性寒暄了几句。
转头却依旧没看见殷谣和隋治延,隋烨也不想等他们:“去跟Angela打声招呼就走吧。”
进到最深处时终于看到Angela的红裙身影,已然是酩酊大醉,她弟弟一手搀扶着,另一只手艰难在手机上打字,见到隋烨仿佛救星降世:“哥,能不能帮我扶一下?”
隋烨依言接过,发现Angela脸上泪痕密布,眼妆都晕成一团:“怎么了这是?谁惹她了?”
她弟弟扶额:“谁敢啊。”
Angela被颠了一下,颠回半丝清醒,迷糊着看隋烨:“表哥,我好怕啊。”
“怕什么?”隋烨扶她在旁边坐下。
“他要是不爱我了怎么办?”Angela泪眼朦胧。
隋烨“哦”了一声,明白过来:“婚前焦虑啊。”
Angela依旧自顾自道:“要是过五年十年,我变了怎么办,他变了怎么办?”
“人都会变,不变的是僵尸。”隋烨敷衍道,“你不结婚你们就不变了吗?”
“但我总是觉得,婚姻会加速这种变化,不都说什么几年之痒、相看两生厌么?”Angela摇摇头。
眼看敷衍不成,隋烨也只能蹲下来,好好跟她说:“二十多年前殷女士是隋治延的白月光,现在隋治延看她就是一无理取闹的中年妇女,但隋治延还是拿她没有办法。懂么?他爱你怎么都会爱你,不爱你的话我们娘家军再出兵,别搁这未雨绸缪了。”
Angela似懂非懂,噙着泪的眼睛转向隋烨和付斯怀:“那你现在跟以前相比,还那么喜欢小付吗?”
付斯怀怔在原地。
隋烨自然而然地回答:“比之前更喜欢,少胡思乱想了。”
她弟弟终于发完消息,赶忙过来扶她起身:“回去了姐,明天还拍照呢,再哭明早眼睛肿了。”
隋烨添了把手:“扶稳点,别路上吐了。”
他回头,付斯怀还呆呆站在原地,他装作不经意地拍了拍对方的头:“发什么呆,走了。”
夜晚的街道比白日安静,但也有零星的灯火与行人。付斯怀从上车开始便看向窗外,没有露出一丝面孔。
隋烨余光瞥着,手机上传来震动——是蒋元发过来的程文逸的资料。
中国人,二十九岁,十多年前全家移民,纽约念的本科,目前在做策展。
这简直就是名片扩写,也看不出什么内容。不过蒋元毕竟只是个助理,接收到的信息也有限,隋烨想了想便没再为难他,又把名片转给了阮存希。
哐的一声,像是付斯怀的头砸到了窗户。
“怎么了?”隋烨转头问。
“没事。”付斯怀摇摇头。
回到酒店后,付斯怀很快就去洗漱。隋烨回想着白天的事情,而阮存希的电话也赶巧地插了进来。
“我什么时候成你助理了?”他那边听起来有点嘈杂,“我刚落地就跟我打听人。”
“那不是看你人脉广,他身边那光头朋友我记得跟你合作过,”隋烨违心夸了一句,“认不认识啊?”
“见过一次,之前去纽约的时候他攒了个局。”
“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阮存希毫不留情,“劣质一点的海王,你怎么对他有兴趣?”
隋烨想了想,道出实情:“他以前认识付斯怀。”
阮存希那边传来巨大的喇叭声,电话断掉了。
浴室里的水声持续不停,这是付斯怀洗得最久的一次澡。
劣质海王......付斯怀难道受了情伤?所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还在纠结着,阮存希突然发了条微信,看起来他不仅人脉广,效率也高,发过来的是他跟那位合作过的、程文逸朋友的聊天记录。
隋烨快速浏览,精准定位到自己想看的内容。
——付斯怀?见过啊,以前他在文逸家里住过一段时间。
——他俩好过?
——也没有吧,我没听文逸说过。怎么问起他来了?
——小付跟我哥们结婚了,就聊聊八卦啦。
——哦哦,文逸移民前我去他家玩的时候见过几次,但不是很熟。
——哈哈,理解,他性格是有点冷冰冰的。
——啊?冷?没有吧,我记得那时候他很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还挺黏文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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