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条件反射想问一句拍的谁,又反应过来似乎不必多问。
继续走了大概四五米,这部片子的照片也就到这里。影片的结尾,是主角两人遇上山洪而牺牲,张小沛因为一见钟情而赔上了自己一生。
付斯怀收回目光,不禁感叹:“你们文艺爱好者真的很喜欢创作这种一见钟情、肝脑涂地的故事。”
“用编剧的话说,不能控制的才叫感情,”隋烨替他解释,“她说情爱就像山洪一样,只能预测,不能阻拦。”
要是在往常,付斯怀应该接上一句“不敢苟同”。
但今天不知为什么,他没有作出评论,只最后看了一眼那张模拟山洪的造景,泥沙扑面而来,将人类掩埋其中。
隋烨在展馆门口跟策展人寒暄了两句,两人便从Gallery里出来。上午阴雨连绵,此刻却完全放晴,两道影子投射在地面,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去前面买杯咖啡吧,”隋烨说,“我记得高中的时候那家浓缩很好喝,如果它还没倒闭的话。”
付斯怀无言跟着他,刚走两步,隋烨突然将右手伸至自己面前,手里搭着一条黑白相间的围巾。
“干嘛?”付斯怀扬头问。
“参展赠品,”隋烨回答,“你戴上吧,脖子都冻红了。”
虽然阳光普照,但伦敦的冬日依旧寒冷,付斯怀只穿了一件低领毛衣,不免被风偷袭。
付斯怀拒绝:“就这几步路,没必要。”
隋烨直接伸手抢过他手里的手机,放进自己兜里,然后另一只手把围巾又递上去一些:“我懒得拿,赶紧戴吧。”
付斯怀也不想在这干耗时间,妥协接过来。
隋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戴上自己五十磅买来的围巾。付斯怀戴的手法很生疏,只会把围巾折叠过来,绕着自己脖子团两圈,围巾皱皱巴巴堆着,把他半张脸都挡完了。
看着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眼睛,隋烨心里痒痒的,情不自禁上手把围巾向下拉了一点:“你不呼吸了?”
“太大了。”付斯怀晃晃脑袋,言简意赅,“赶紧去买你的咖啡。”
出乎隋烨意料,那家店还没有倒闭,只是从门店改为了露天的。他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浓缩,也顺带给付斯怀买了杯热巧克力。
递过去的时候以为会遭到抗拒,但这次付斯怀什么都没说,只接过来喝了一口,嘴上蹭了一圈泡沫,隋烨不得不移开目光。
“再不回去他们航班就到了,”付斯怀提醒道,“给司机打电话吧。”
闻言隋烨伸手往兜里一揣,却摸了个空。
他一怔,又在里侧外侧都搜索一番,依旧没找到手机的痕迹。
“怎么了?”付斯怀不解。
隋烨内心浮现出一个真相,不爽道:“操。”
付斯怀好像也明白了:“被偷了?”
“这已经是我在这儿丢的第二个手机了,”隋烨无奈道,“你给司机打吧。”
付斯怀眼神像在看一个精神病人:“你刚才把我手机放进你兜里,你忘了?”
隋烨一愣,半晌后知后觉:“哦,那就是我丢的第三个手机。”
第二十五章 心跳的原因
付斯怀觉得自己头都疼了。
当下也不管其他,直接上手往隋烨身上摸,大衣口袋里几乎空空如也,剩两张购物小票。他不甘心地又想去摸隋烨的裤兜,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真没有,”隋烨无可奈何看向他,“我从不在这里面放东西。”
付斯怀放弃了。
他在心里快速计算着手机里有多少储存的东西,有哪些做了备份,剩下的内容要如何补救。大概十秒后,他强作平静地问:“什么时候被偷的?”
“估计是刚才拿咖啡的时候,”隋烨回忆着,“我当时一手端一杯,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付斯怀只觉得神经痛:“我也没让你帮我带水。”
“你喝都喝了。”隋烨反驳,意思是让付斯怀不要过河拆桥。
付斯怀想了想,回溯之前的也没意义,又问:“只丢了两个手机吗?钱包呢?”
“我没带那玩意儿出来。”隋烨如实回答。
“那还行,”付斯怀说,“那至少不用挂失你的卡。”
骤然间一个更要命的事情浮现在他大脑,他转头紧盯隋烨:“不对啊,你没带钱包,那我们怎么回去?”
“你也没带钱包?”隋烨反问他。
付斯怀已经想骂人了:“我又不买东西。”
隋烨又开始回想:“我下车时没跟司机约好在哪儿接?”
付斯怀翻了个白眼:“你说你不确定会在Gallery待多久,要用车时会通知他。”
他俩对视着,大眼瞪小眼了良久,隋烨突然笑出声来,手里的咖啡因为他笑的幅度而漾出几滴。
付斯怀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但不知怎么,这笑容似乎有奇怪的感染力,心里那股烦躁似乎被驱散了几分。
“哪里好笑?”但他嘴上还是追问着。
“就觉得挺好玩的,”隋烨嘴角笑意不减,“现在没钱没手机,也没人联系得上,这里就剩我两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人。”
付斯怀还是没懂他的笑点:“那怪谁?”
“怪我,抱歉,”隋烨坦然道歉,虽然言语里也听不出什么愧疚感,“十多年不见,他们的手法又长进了。”
付斯怀的情绪收敛得很快。
事已至此,他喝了一大口甜到腻的热巧克力,放下时已经在思考问题的解决方法:“现在怎么办,你记得司机或者蒋元的电话吗?借路人的打一个。”
隋烨三十六度的体温说着冰冷又不要脸的话语:“当然不记得。”
付斯怀列出第二套方案:“那要不回Gallery吧,让你刚才那熟人帮我们叫辆车。”
隋烨摇摇头:“我跟那人就见过一面,不太好开口。”
正当付斯怀那股闷气卷土重来时,隋烨望着前面那路牌,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扬了扬眉:“我好像找到回酒店的路了。”
“走回去不太现实。”付斯怀友情提醒。
隋烨摆摆手:“谁说要走了?你跟我来就是了。”
隋烨步伐迈得很快,时不时回头确认付斯怀跟上没有。他们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又绕过一家面积很大的Tesco,走上了一条林荫小道。
又转过一个弯后,地铁的标志倏然浮现在两人面前,站名是一个J开头的单词,付斯怀不认识。
付斯怀仍不知道隋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对方走得相当笃定,他也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我初中时候有个暑假在这儿待了一个月,我手机就是在那会儿丢的,当时殷女士不让我随便出门,怕我走丢,我偷溜过一次被抓个正着,她就把纸币和信用卡都给我扣了,自行车也给我锁了,”隋烨带着付斯怀进了一个地下通道,这一片挺偏,通道里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但我贼心不死,还是继续越狱,那时候还不能手机支付,我就只能坐地铁,这个地铁站我来过好几次,来看旁边的涂鸦展。”
付斯怀越听越迷惑:“你没钱怎么坐的?伦敦地铁不要钱?”
“待会你就知道了。”隋烨依旧卖关子。
地下通道的尽头,躺着一位熟睡的流浪汉,上面悬挂着陈旧的指示牌,分叉路左边通往地铁,但隋烨却径直走向右边。
“绕点路,”隋烨解释着,“我去看看我的杰作还在不在。”
付斯怀已经懒得去了解这神经病的思维了,只像个机器人听指令前行。
不过右边这通道却越走越荒凉,像是已经被遗弃的建筑。
终于隋烨停在了一堵墙面前——准确来说是半堵墙,上面一截不翼而飞,像是被人为推掉了。
“Lucky,”隋烨却很欣慰,“我的作品没有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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