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罪证(12)
邹玉珩把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态度亲热的像是他的孪生亲兄弟,笑呵呵道:“这话你当着二爷的面说,打我脸是不是?”
忽然感觉一阵寒意袭来,楚行云缩着脖子往旁边儿一看,见贺丞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们,脸色阴的能滴出水。
楚行云觉得这小子真是小家子气,没一点胸襟,不就吵了一架嘛,这些年他们吵的架还少?脸色至于这么臭嘛?
他正在心里编排贺丞,就见贺丞一步上前把邹玉珩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挥开,还把邹玉珩往后推了一把,假模假式装模作样的笑道:“坐下说话。”
他推邹玉珩这下用的力道肯定不小,邹玉珩差点被他推倒,嘴里‘哎呀呀’的叫唤着被一众高管七手八脚的扶住。
楚行云正瞧着热闹,就被贺丞箍着胳膊带到大堂里一组沙发上坐下,莫名其妙道:“你干嘛,我找他有事儿。”
贺丞斜坐在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垂下眼看着他:“你找他?”
“我不能找他?”
贺丞:“你不是来找我?”
楚行云一时噎住了,心说这小子很有搞情报的潜质,信息更新的也太及时了。于是存心呛他:“我找他,顺便找你。”说着对邹玉珩招手:“邹公子,来来来,这边说话。”
邹玉珩被贺丞那一下推得晕头转向,迷迷瞪瞪的绕过桌子往楚行云身边的空座走过去:“刚才刮了一阵过堂风。”
贺丞抄起一只抱枕砸到他怀里,邹玉珩被抱枕砸倒在沙发那头,和楚行云之间隔了将近一米距离。
贺丞微微笑了笑:“你就坐那吧,长话短说,别耽误你买豆苗。”
楚行云以为他最后一句话是在暗示自己邹玉珩时间不多,于是简明扼要三言两语的把来意道来。
邹玉衡抱着抱枕一脸的为难相,笑道:“楚队长诶,不是我不配合你们调查,都一年多前的案子了,现在还查什么?再说了,当年那小王八蛋跳了一次楼我这酒店也跟着跳楼大跌价,你现在又要查,再给我带来名誉损失怎么办?”
楚行云心说这又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就听到贺丞问他:“为什么要重查?”
楚行云斜他一眼:“你别管。”
贺丞:……
邹玉珩看了他们俩人一眼,笑嘻嘻的挪动屁股就要过去,忽然福至心灵的去看贺丞的脸,又缩回了沙发角,嬉皮笑脸道::“吵架了吧?我跟你说啊楚队长,他还必须得管,就在刚才,丽欧酒店已经易主了,被天鹅城收购了。”
楚行云:……
他刚才说了什么来着?嘴欠!
他花了重金评级的酒店就这么被贺丞收购,但是他依旧嘻嘻哈哈哈没心没肺,楚行云心说这个纨绔子弟着实缺心眼。
贺丞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手表,好心提醒他:“你是不是该去买豆子了?”
邹玉珩拍着脑袋站起来:“对对对,看我这记性。”
邹玉衡带着人呼啦啦的走了,走了两步回头道:“二爷,那工厂的事儿?”
贺丞:“明天联系肖树。”
他们一走,剩下楚行云和贺丞,楚行云见这位爷已经摆起了不好说话油盐不进的架子,只能陪着笑脸说:帮帮忙吧小少爷,十万火急。”
贺丞瞥他一眼,十分刻薄的笑了一下:“不是不让我管吗?”
“算我嘴贱,你管不管吧,给句痛快话。”
贺丞递给肖助理一个眼色,回头对他说:“警察先生,注意你说话的语气,我可以发扬纳税人精神配合你查案,但不是义务,你得搞清楚。”
“那就有劳你了,这位好市民,回头我给你申请一面锦旗。”
贺丞站起身面对他,整理着西装袖口,懒洋洋的笑道:“我要你们的锦旗干什么?比少先队员的红领巾还没用。话说回来是谁赋予你们的权利给一面破旗子强行灌输政|治意义,一文不值的东西也就你们觉得功德无量,人民警察队伍为什么放纵自我膨胀成现在这样?哦,你们执法机关是在转向搞大规模生产养殖吗?”
楚行云坐在沙发上,定定的看着他那张尖酸刻薄吐不出象牙的脸:“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贺丞佯装出一脸好奇:“什么?”
楚行云:“我在想,我怎么把小贺丞带歪了,带出这么个东西。”
这时候肖树领着被邹玉珩抽走口袋巾的大堂经理回来了,对贺丞说:“先生,资料拿到了。”
楚行云率先走进电梯,也就没看到贺丞变得有点异样的脸色。
在去王明远跳楼的房间时,贺丞很诡异的保持了沉默。这让楚行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出了电梯走在走廊里,楚行云悄悄回头看他,只见他微微垂着眼睛,压着眉心,神色有些消沉的样子。
楚行云没料到自己一句话,他竟上了心,转了个身倒着往前走,看着他笑道:“怎么了小少爷,在反省吗?来,叫一声哥,我就原谅你。”
贺丞抬起冷气嗖嗖的一双眼,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把脸转过去。”
楚行云混不在意的笑了笑,依言把脸转个过去。
丽欧酒店装修过很多次,当年王明远订的标准间已经变成了套间,大堂经理口述还原了当年房间里的布局和陈设。
“当时那个学生跳楼后,我们几个值班的在警察赶到之前进来看过,您放心,没有破坏现场。我记得当时的房间很整洁,跟没人住过一样,那个学生留下的遗书就在阳台边的吧台上。”
“有监控吗?”
“走廊里有,但是现在已经不好找了,时间太久,或许已经自动覆盖了,待会儿我查一查。”
当年分局的警方看到遗书就断为自杀,外加邹玉珩方想要息事宁人降低负面影响,这桩案子从案发到结案不到二十四小时,甚至连监控录像都没掉,现在他想要重查,无疑会错过许多线索。
楚行云走到阳台上,当年王明远坠楼的地方,他扶着阳台护栏往下看,十几层楼的高度,地面的人群和车流如豆点大小。
“阳台加宽过吗?”
楚行云忽然问。
大堂经理道:“没有,出事以后我们把护栏加高了十几公分。”
十几公分……那就是说,当年护栏的高度还不及他的胯部,对王明远来说,或许刚及他的腰部。如果他要跳下去,就必须站在护栏上,但是圆形的钢管不便站立,所以他必须降低重心,也就是蹲下才能稳定在护栏上,那么他跳楼的一瞬间必须起身,双腿用力往前冲出去。
贺丞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问:“找到线索了吗?”
楚行云没说话,沉默着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忽然跑向阳台,转眼间已经爬上护栏。
他才刚蹲在护栏上稳定重心,胳膊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回去,力道大的几乎把他拽骨折,疼的他“诶!”了一声。
贺丞像从树上拽只猴一样把他拽下来,把他的胳膊抓的死紧,两只眼睛用力的好像要把他撕碎:“你干什么!”
豪不夸张,楚行云感觉自己的半条胳膊都快废了,半身不遂似的挎着肩膀说:“放手放手放手,快放手!”
贺丞用力把手撒开,怒不可遏的瞪着他。
楚行云甩了甩胳膊,匪夷所思的看着他:“行啊你,手劲儿这么大,想把我废了?”
贺丞貌似也察觉到自己的极度不冷静,有几分掩饰的昂起下巴把脸转向一边,唇角一勾露出一个短促的冷笑,说:“我要想废了你,刚才就应该把你推下去!”
楚行云指着贺丞对肖树说:“这小子今天喝汽油了吗!”
肖助理从来不参与他们之间的斗嘴大业中,仰头望着天花板装路人。
贺丞压着眉心不耐烦道:“看完了吗?看完了快点下去。”
楚行云变脸极快,转眼就恢复一脸笑模样,向贺丞招招手示意他走到阳台,贺丞阴着脸不情不愿的移到他身边。
楚行云指着诺亚广场中本市最高的建筑物,珍珠塔,说:“我今天是专门来找你的,来,往那看,看到没,把珍珠塔顶的监控录像给我调一份吧。”
“为什么?”
“啧,小孩子别问这么多,我有用就是了。”
贺丞绷着脸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楚行云连忙朝他的背影追过去:“你帮我调监控,我就不蹿腾你们家老爷子给你订婚。”
贺丞在电梯前驻足,声音不大,但力量却很足:“别提这回事!”
楚行云跟着他走进电梯,按下一楼键,笑说:“怎么样?你肯定还想游戏花丛五十年啊,不想失去单身贵族的身份吧?你帮我这一次,以后老爷子给你定亲我都帮你拦着。”
贺丞闻言顿了片刻,转过头目光古怪的看着他:“帮我拦着?为什么?”
楚行云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好歹我也是你哥,当然要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了,对象还得你自己好好挑。”
贺丞:“把手拿开。”
把这位爷送上车,虽然他没有答应帮忙调监控,但是也没有反唇相讥或者严词拒绝,楚行云就知道,他是答应帮忙了。
楚行云坐到自己的破东风里,还没来得及打火,手机就响了。
“怎么样,你们到葬礼现场了吗?”
傅亦说:“已经结束了,你看过三羊拍的那张照片吗?”
楚行云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漫不经心道:“哪张照片?”
“和程勋的遗书放在一起的那张照片。”
楚行云低下头咬着烟对准打火机正欲点火,闻言猛一抬头,取下烟,说:“记得,怎么了?”
傅亦道:“那你应该记得,是一张四个男孩的合照,我们经过比对,确认其中三个人是死者薛旻昊,王明远和程勋,而且我们在程勋的葬礼现场见到了第四个孩子,他有话对你说”
几秒钟后,楚行云听到手机里传来少年低柔细缓的声音,他说:“楚警官,您好,我叫袁旭,我给你发过邮件。”
作者有话要说:喏,你们的醋王~
第12章少年之血【11】
“是你给我发的邮件吗?”
“是。”
“三封都是你发的?”
“是。”
“为什么?”
“我察觉到有危险,就在我的周围,有人在监视我。”
眼前这个少年恐怕是好学生的标杆,他相貌清秀,行为端方,谈吐有礼,虽内敛文静,但不迟钝木讷,浑身上下贴着耀眼的人格标签,富家子弟,家教良好。父亲是央企蓝天集团总经理,母亲是与之地位相当的名媛闺秀。不得不让人承认的是,如此高等素质和背景的家庭教养出的孩子和平凡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从根基上就存在着差别。大到他们的行为举止,小到他们从每一个眼神,这些东西外化成一种无形的叫做‘气质’的东西笼罩在他们的身体周围,明显到让人无法正视都不行。虽然很具有‘阶级思想’嫌疑,但这就是事实。
但是这位袁旭,却是楚行云这些年接触的富二代公子哥中最含蓄最低调的一个,比之杨开泰更甚。
正是饭点,所以肯德基里人很多,坐满了周围的上班族和中午放学的学生。虽然人多,但也不至于吵闹,加上店里放着轻缓的钢琴曲,把每桌人的谈话都掩盖在音符下,让临窗而坐的一桌人看起来就和周围普通的食客没有丝毫差别。
隔壁的孩子忽然开始哭闹,拽着母亲的手非要出去,尖细嘹亮的哭声在一群有素质的白领学生中很刺耳。楚行云转头看了这对母子一眼,把刚才取餐时抽到的毛绒公仔拿起来递到小孩儿面前,小孩儿含着满眼泪看向他,楚行云弯起唇角笑说:“不哭了,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