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镜再一次被她都笑了,赶紧保证:“好的,我已经忘了。”
小姑娘的确话痨,忍不住又道:“这都是秋招尾声了,我们公司算晚的,所以结果肯定很快就出来。你别灰心,等我消息。你可是业务部门亲自审核推来的简历,很有希望的!”
夏镜一愣:“业务部门推的?”
“你不是走内推进来的吗?内推简历都是业务部门的leader审核过后才转给HR的。”
“我没……”夏镜收住话音,顿了顿,问:“你能查到是谁给我内推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投太多简历,我也忘了。”
夏镜离开公司,在路边小店吃了晚餐,回宿舍时已经是傍晚。
一进门就被魏泽叫住:“哎,夏镜,回来得正好。”
“怎么了?”
“系里老师发了份校招公司名单,你快去看看吧,有些投递时间今天就截止了。”
院系有时候会发一些校招消息,有的是合作过项目的公司,有的是大公司不愿意消息扩散太广,只针对特定学校发来邀请。这种信息很少,但这种途径比在招聘网站上投递简历更靠谱,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唯一的问题是日期可能滞后。魏泽倒是不藏私,催着夏镜赶紧去看。
夏镜打开电脑一查,果然看见这封邮件,里面的公司名单仅有几家,聚乐科技名列其间。聚乐的岗位里果然也有用研,但夏镜知道,就算他是第一批进入面试流程的人,也已经终面结束,后面再投简历的人,只能期待第二轮招聘,机会已经不大。
想到这里,夏镜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魏泽,聚乐科技的招聘信息,你之前知道吗?”
“这家我看到过校招信息,但是这上面有些岗位,当时是没有的,应该是招的人少,只面向特定学校了。”
“所以,只有少数学校收到了聚乐的校招?最先知道的是这些学校的院系老师……”
前一句是问句,后一句已经不是了。
“对啊。”魏泽接话,说着说着就懊恼起来:“这截止日期都快到了啊!现在投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还是得投一个试试……”
任他一咏三叹,夏镜却是没再接话。
魏泽抒发完情绪一扭头,见夏镜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不知在发什么呆。
“夏镜?”他疑惑地叫了一声。
“嗯?”夏镜仿佛刚刚回过神,抬头盯了眼魏泽,然而魏泽还没来得及说话,夏镜已经从椅子上一弹而起,捞上大衣,边穿边往外走,急得好像有人在后面追,只留下余音袅袅的一句:“我出去一趟!”
夏镜在海滨路上奔跑。
冬日的夜风带着海腥味打在脸上,风声卷着浪声震动耳膜,他的脸颊和耳朵全都在发冷,但心跳得厉害。血液在身体里因为某种情绪而几欲沸腾,驱使他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夏镜在急促的呼吸声里反省自我,心想自己真是愚蠢又迟钝,那么多咫尺相对的情形,那么多言犹未尽的话语,全都被他一次次忽略了。
或许不是忽略,是太多犹疑和自我否定笼罩了他,掩盖了那些本就小心翼翼不敢声张的真相。
那些步步后退的纵容,隐藏克制的紧张,还有不露声色的关心……难道还不够昭然若揭吗?
汩汩的过往时光悬在身后,是从小到大经历的无数次不可对人言,而浩荡的明日岁月横在眼前,是看不清福祸悲喜的恐慌与悸动,他像一根浮木漂在中央,既无前路也无退路,可这一次,再也容不得他迟疑了。
现在明白或许也不算晚。
第33章
时钟指向十点一刻,杜长闻从一个饭局回来,到家就立刻去洗了澡。
饭局上不能推脱地喝了酒,他原本打算洗完澡就睡觉,可当一切收拾完后,迟来的酒意又冲散了睡意,索性坐到书房里,取本书看。
敲门声“咚”的一声响起来,吸引了他的注意,然而这声过后,敲门的人似乎也意识到莽撞,声音再次响起来时,就变得轻而持续。
于是杜长闻走出书房,打开门,不算意外地看见夏镜站在门口。
杜长闻只来得及问了句“出什么事了?”,就被抢过话头。
“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
夏镜的呼吸还有些急促,风把额发吹得乱了,但眼神很亮:“那份简历是你帮我内推的,是不是?”
夏镜没有点明,但他相信杜长闻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果然,在他问出这句话后,杜长闻脸上一点疑惑也没有,神情淡淡的,像是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不包含任何私心。
“哦,是我推的。你去面试了?”
夏镜不理会他的问题,自顾自说下去:“我知道是你,可是为什么?你也这样帮过其他人吗?”
他的语速有点快,声音夹杂着兴奋与不安,不待杜长闻回答就一口气说下去:“你可能不知道,我之前每天做在犹豫,连梦都想搞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后来我又去过酒吧找祁羽,他讲了一点你的事情,不多,但足够让我灰心了,这不怪他,我知道他是对的,你自己也说过这样的生活就已经足够……可是……”
他说得乱而快,不敢看杜长闻的表情,只知道后者一言不发。
但没有阻拦本身就是一种鼓励。
于是夏镜顿了顿,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杜长闻,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可是,我一个人演了这么久独角戏,差点忘了问,你是不是也在装模作样地演戏?”
最后一丝尾音消散后,楼道里恢复了空寂。
夏镜感到杜长闻深深地看着自己,他想从这样的目光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无论是抗拒、不满还是回避,但什么也没找到。他知道自己现在大概很狼狈,冒着大风跑了一路,突兀冒失地敲开门说出这样一番话,冲动直白,冒着傻气,怎么看都不像是惹人喜爱的姿态。
但杜长闻沉默地看着他,不知从中看到了什么,目光里的软化逐渐变得明显,连夏镜也有所察觉了。
继而他就听进见杜长闻轻轻地叹了口气,接下来的话就有了明显的动摇。
“进来再说,你想让邻居都来听一听吗?”
事实上所谓的“进来说”也只是关上门站在玄关,夏镜按捺不住地抓住杜长闻的一只手臂,执着地追问:“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这样的姿态似乎刺激了杜长闻,后者几乎是用无奈的语气对夏镜说:“话都让你讲完了,还让我说什么。”
这不是一个问句,更像一个回答。
夏镜感觉心跳倏地漏了一拍,继而就更快地跳起来了。
这晚他似乎一直被某种力量推动着,一点点验证他迟来的想法,越是接近真相,这种力量就越汹涌,他像是讨要一个更明确的答案那样,得寸进尺地凑近了,近得快要贴上脸,执拗地提问:“你否认了那么久,为什么现在又肯承认了?”
他鼓足了勇气做到这一步,而杜长闻毫无避让地凝视了他一秒,挣脱夏镜本就没怎么用力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背上。
这是一个接近拥抱的姿势。
夏镜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因为就连杜长闻近在咫尺的神情也并不平静。
可是杜长闻的话是答非所问的另一个问句:“你说你每天都在犹豫,是在犹豫什么?”
夏镜还是老实地回答了:“我……不想给你带来困扰,这种事情我也有过教训了,天知道别人会怎么传,又会产生什么影响……”
现实的话题让杜长闻隐隐皱了下眉,脸上又呈现出夏镜熟悉的固执的神情。
这一瞬间,夏镜意识到那根不可跨越的线又绷紧了拦在杜长闻面前。
继而他就听杜长闻说:“夏镜,我也是一样的心情。”
夏镜愣了一下。
然后脑海里就像被人点燃了烟花,轰然炸开了。
他不管不顾凑上去吻住杜长闻,因为没有控制好力道,几乎是撞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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