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刚一亮出来,雪白刀锋一闪,那人一瞬间就吓得酒醒了,哆哆嗦嗦地说,哥们,话是这么说,也不用闹这么真吧?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么能出尔反尔?柏言不依不饶,开始往自己手指上割,还没下刀被从旁伸出的一只手拦住。
谢时玉抢了柏言的刀,“你这是喝了多少,都动上刀子了?”
柏言醉眼惺忪地扭头过去,看着谢时玉,嘿嘿笑了下,浑身懒散闲适,往沙发垫上一靠,一双眼睛黑亮有神全没有了刚才的醉酒恣意,“没,我逗他玩呢,这点量算什么?”
谢时玉把刀插回酒桶,“去卫生间洗把脸,漱个口,你看你,一嘴的酒气。”
“有吗?”柏言故作夸张地往自己掌心呼一口气,“没有啊,挺香的,你要不要尝尝?”说着就噘着嘴朝他亲过来,被谢时玉一巴掌糊脸推开了,“柏言,差不多行了,你别得寸进尺!”
柏言这才站起来,无所谓地整了整衣服,那件风骚的皮夹克已经被他脱了,里头是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紧箍进下身穿了银链子的工装裤中,上紧下松的穿搭,巧到好处得勾勒出修长均匀的身材,肌肉线条流畅优美,一看就是长期锻炼的结果,即使烟酒不断,也没有侵蚀这身好皮囊。“好了好了,不闹你了,我去卫生间放个水。”
柏言意态懒散地伸了个懒腰,舒展下坐麻的筋骨,摇摇晃晃地就往酒吧的卫生间去了。
谢时玉皱着眉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心他,但扫了下他喝掉的酒瓶,和他惯常酒量相比,的确是九牛一毛。
这家酒吧的卫生间修的隐蔽,道路七弯八拐,洗手池在公共处摆了一个弧形,对面是一片长条玻璃镜,能从四面八方照见来往的人,厕所在两边一排小隔间内。
柏言上完厕所出来洗手,正此时,听到一阵暧昧的响动从隔间传来,黏腻,压抑,伴随规律的撞击响动,沉闷,连门都在震颤。
柏言出乎意料地一挑眉,知道是有躁动的荷尔蒙在这里亟待宣泄,应该是正激烈,动静大的想忽视都不成。
柏言权做没听见,洗完手后,转身抽纸擦手。
谁知他就这么站了一小会儿,里面恰好完事。
安静片刻,咔哒一声开锁的声音。
外头就自己一个人,好像是自己有意听这场活春宫,眼下还要和正主面对面。
柏言为免尴尬,当机立断地往旁边的墙挪了一步,想等人走了,自己再出来。
隔间的门推开,走出来两个男生,都面色潮红,在整理衣服。一高一矮,一个小麦肤色,一个白皙清瘦。
柏言本来没想窥探他人隐私,可眼睛一瞟后就挪不开了,满脸震惊的紧盯着稍矮的那个。
这是陆洵?
哪还有第一次庄辰栩领他来吃饭时那种文静乖巧,好好学生的样子。低腰裤、透视装、眼线、被抹开的口红,庄辰栩知不知道他的亲亲小男友还有这样放浪形骸的一面?
装的还挺像回事啊,把人骗的团团转。一边交着正儿八经的男朋友,一边跟人在酒吧厕所打炮?
这就是庄辰栩这睁眼瞎单身三十年,费劲周折找到的真爱?
真的不愧是根木头,从小就单纯好骗,勾勾手指就跟人走了,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
柏言气得牙痒,开始替庄辰栩不值,厌恶陆洵欺骗别人感情,情感交锋太激烈,内心深处的那点窃喜和放松就完全被忽视了。
两人消遣好了还不离开,赖在水池那儿不知在吵些什么,吵着吵着,又在台面吻上了。男人把陆洵抱上了洗手台,两腿缠着腰,后背抵上玻璃,吻的难舍难分,架势激烈。
他们不走,柏言也不能动。盯着看了半天,想拿出手机拍张照片,先留下证据再说。结果一摸口袋发现手机都没带,估计是落在座位上了。
直等到走道另一头有人的脚步声传来,那两人才难分难舍地松开交缠的四肢,恢复文明人的体面。
柏言刚松了口气,就发现来的人竟然是谢时玉。
柏言一惊,要是现在被他发现,那陆洵也会知道,陆洵认识自己,那自己该怎么解释?为什么要躲起来?在这里躲了多久,知道了多少?看到了多少,为什么不作声?
眼看着谢时玉步步逼近,柏言慌不择路,洗手台那边四面都是镜子,即使自己不动,谢时玉也会通过镜子看到躲藏的自己,而只要跨出一步,则正好和陆洵他们正面撞见。
心慌意乱下,柏言手摸到墙,突然摸到了一个门把手,一扭竟然开了,来不及多想他立刻闪身躲了进去。
恰好躲过了谢时玉的寻找。
这是一间黑暗的杂物间。
乍进入黑暗环境,柏言心慌了一下,但很快屏气凝神,耳朵贴着门,听外面的响动。
谢时玉和陆洵好像并没有撞上。
没有交谈声。
只有谢时玉在厕所那儿叫了几声自己的名字,没有回应后,脚步声渐远,应该是离开了。
以防万一,柏言又多待了一会。
等确认外面没有声音了,他才拉开门想出去。
一拧把手,却发现卡住了。
柏言一下皱起眉,攥着门把手用力,纹丝不动,又大力来回摇晃几下,门悍然如铁,竟然锁上了?
杂物间堆满了东西,几乎只剩下站人的位置,连伸伸腿的空间都没有。
黑暗像一匹有形的布,一层又一层笼罩上来,团团将人裹住,四面的空间无限挤压,正在变得窄小。
柏言困兽一样在原地转了一圈,既慌张又有些烦躁,情绪点滴积累,层层攀高,不知何时就要冲破阈值。
脚向前一踢,踢出了当啷的响动,好像是一箱酒瓶,手一抬,面前是冰冷的铁架子,后背是一面墙,他在一片漆黑中伸手在墙上摸索,想要找找有没有电灯开关。
摸到一个方形的凸起,一下有了希望,按下去后有清脆的咔哒一声。
却没有亮。
这里没有通电。
柏言抖了抖,然后垂下手,改为让后背紧贴着墙,在黑暗中双眼茫然地大睁,什么都看不见,才有了无数后脊发凉的想象。
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绽起了一颗颗小疙瘩,他不可自控地哆嗦了一下,一些隐藏的记忆正争先恐后地浮出水面,向上探头。
柏言心跳快起来,甚至感觉无法呼吸,氧气含量好像越来越稀薄。
他低下头,人慢慢蹲下来,把脸埋进膝盖,手揪紧衣服,努力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像曾接受过的心理辅导那样数数字,不要尖叫,不要恐慌,不要发狂。
不要……崩溃。
时间流逝,冷汗一层层浸透了衣服。他此时才意识到他应该出声求救,从臂弯构成的狭窄空间内抬起头,眼睫被汗水打湿,有了沉重的重量。
他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能清晰地听到外面传来走动的脚步和交谈声。
近在咫尺,一墙之隔,他只要开口就能得救,从这里解脱,可是声带梗塞,喉咙紧缩,舌头沉重僵硬得好像一块无用的石头。
他自己把自己困在了如此阴暗狭窄的储藏室内。
柏言无力的把汗湿的额头搁在手臂上,呼吸对他而言越来越困难了,没有氧气,炙热憋闷,喘气的声音剧烈得像老旧的抽风机,身体颤抖得像狂风里的落叶。
“木头,”他含混不清地呢喃,思维深陷另一种泥沼,“你不要回来……”
第57章 副CP(2)
“找到他了吗?”韩珉问。
谢时玉摇了摇头,“没有,不在卫生间。手机也没带。”他拿起柏言落在沙发上的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亮着屏幕,上面闪过几个未接电话。
谢时玉看了眼号码,回拨回去,“辰栩是我,柏言手机落我这了。”
“他在你这里吗?我一直联系不上他。”
谢时玉知道瞒不过他,轻咳一下才说,“在酒吧,他去厕所了,还没回来。”
那头顿了顿,没有出声。即使没有见面,谢时玉也感觉到庄辰栩情绪的不快。
谢时玉有些不适应,和朋友相处庄辰栩一贯是儒雅温和的谦谦君子,待人接物滴水不漏,如春风化雨,甚少有什么个人情绪的外露。但每次一碰到和柏言有关的事,他就显得情绪化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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