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蒋永枚说,“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儿子刚四岁,我在超市当理货员。”
“给超市开车送货的司机喜欢我,想跟我过日子。”蒋永枚说,“他是个好人,不嫌弃我有孩子。情人节的时候,他给鲜花店送货,特意留了一支最娇艳的玫瑰花送给我。”
“后来啊,他想要个小孩,我没同意。”蒋永枚说,“他就走了。”
“你觉得他有错吗?”白韶问。
“如果我没有生病,你问我这句话,我心里是有怨恨的。”蒋永枚说,“但我只剩下最多两个月的生命,我总是想,人活一世,活的是什么呢?”
“我恨或不恨,爱或不爱,最终都会装在一方小小的木盒中。”蒋永枚说,“如今我想起他,记得最清楚的是某一年的情人节,他跳下货车,羞涩忸捏地走过来,挤眉弄眼地问,你猜我带了什么。”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朵玫瑰花,脸颊两朵浮起的红,说,送给你的。”蒋永枚感叹,“至于后面发生的琐事,我都记不得了。”
第26章 抱一抱
路初阳一扭头看到站在窗户前的白韶,他推开烦人的曾嘉霏,朝白韶招招手,对好友说:“没事干就去喝酒。”
“感情淡了。”曾嘉霏佯装抹眼泪,“你们都不待见我,呜呜。”
“还有谁不待见你?”路初阳问。
“我去找家豪,正好撞上他和他女朋友。”曾嘉霏说,“怪不得那小子遮遮掩掩,他找了个大娘!”
“……?”路初阳没听懂,“大娘?”
“他女朋友比他大二十岁。”曾嘉霏夸张地伸出手指比划,“二十岁!”
“呃……爱情是自由的。”路初阳说,“他爹给他找了个小妈,他找个大娘也没什么吧。”
“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曾嘉霏说,“他小妈只比他大两岁。”
“到时候各论各的,他老婆管他小妈叫妹,他小妈管他老婆叫儿媳。”路初阳说。
曾嘉霏笑得直不起腰:“损不损啊你。”
路初阳往窗边看,瞧不见白韶的身影,他心虚又焦急,不再和曾嘉霏逗闷子,说:“你不是找律师吗,去呗,我拍摄去。”他看也不看曾嘉霏,一溜烟儿跑进门诊楼,留下曾嘉霏满头问号。
白韶将蒋永枚推进病房,问:“阿姨下午有活动吗?”
“有啊,插花。”蒋永枚说,“我发现我插花可有天分了。”
“我下午忙完去休闲室看您。”白韶说。
“到时候我给你插一束百合。”蒋永枚说,她看着白韶,笑容温婉祥和。
“好啊。”白韶欣然应和,他将蒋永枚扶上床,转身看见路初阳跑进病房。
“小白大夫。”路初阳刹住车,直挺挺地杵在白韶面前,尴尬地找话题,“忙呢。”
“嗯。”白韶点头,“你的团队在一号病房。”
“我知道。”路初阳说,他挠挠头,“我就是来,”他卡壳,来干什么呢,对了,来看看白韶有没有生气,他低眉顺眼,瞟几下白韶的表情,好的,根本看不出来。
白韶瞧他小狗一样满屋乱飞的眼神,隐约察觉路初阳的意思,他心下叹气,为对方找台阶:“你饿的话,办公室里有零食,我带你去拿。”
“好好好。”路初阳点头,他拍拍肚子,“有牛奶吗?”
“有。”白韶走在前面,带没事找事的路初阳去门口的办公室。
“外面那个,是我的朋友。”路初阳说,“过年没人陪他玩,到处找人攒局。”
“他不回家过年吗?”白韶问。
“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路初阳说,“他和他爹经营理念不合,自他夺得公司的控制权之后,他爹就不理他了。”
白韶打开柜门,拿出一盒牛奶和一块榛果巧克力:“给。”
“谢谢。”路初阳接过零食,耷拉眉毛和耳朵,又变成一副惹人可怜的小狗样,“你不问问我家吗?”
“哦……”白韶忍俊不禁,“那你家怎么样?”
“我家开药厂,我哥操持厂里的事。”他把堂堂药企巨擘描述得像个小工厂,“我爸妈退休后就环球旅行了,不怎么管我们。”
“人民企业家啊。”白韶说。
“是啊是啊。”路初阳点头,“一年赚不了几个钱,全靠财政补贴。”
“那你哥挺不容易。” 白韶说,“你拍电影是不是很费钱?”
“是啊,我自负盈亏。”路初阳说,“法拉利也是为了拍片需要购买,放在英国没运回来。”
“我拍的都是小成本电影。”路初阳说,“大制作要去拉人脉、找关系,还得平衡各方投资商的需求,太麻烦了。”
经过路初阳这么一讲,白韶心中的疙瘩消解大半,相反对路初阳的职业产生了些许同情。隔行如隔山,他天天见路初阳忙前忙后指挥拍摄、梳理素材、统筹资源,却不明白其中的价值和辛苦,竟然还心存猜疑,属实不应该。
“有我帮得上的忙吗?”白韶主动问。
“后面拍眼科诊室的时候,你多串场就好。”路初阳掰一块巧克力递给白韶,“我去忙了。”
“去吧。”白韶看着路初阳的背影,顿感轻松,原来路初阳与他一样,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烦恼。
“的的!”办公室门口出现一位中年女人,她笑眯眯地朝白韶展开双臂:“想姐姐了吗?”
“大姐。”白韶惊讶地走向白秀梅,“过年好啊。”
“过年好。”白秀梅紧紧抱住白韶,她个头娇小,比白韶矮一头,“太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白韶说,“听二姐说,你这些年生意很好,应该很忙吧。”
“是啊,特别忙。”白秀梅说,“总算抽出时间来看你们。”她拉着白韶坐在沙发上,首先注意到弟弟的左手,“你的手怎么了?”
“初一的时候,有人医闹,我帮忙挡了一下。”白韶说,“没事,不用担心。”
“怎么会没事,你不是医生吗?”白秀梅问,“这可是做手术的手,金贵得很。”
“的的!”因停车耽误时间,慢一步踏进办公室的白秀兰恰巧听到这句话,她与白韶对视一眼,轻咳一声:“这个嘛……”
“什么?”白秀梅视线逡巡一圈,掠过纠结踌躇的白秀兰和沉默不语的白韶,“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的的,你先去忙。”白秀兰将白韶推出办公室,关上门。
巡视拍摄情况的路初阳注意到被赶出自己办公室的医生,走过来问:“怎么了这是?”
白韶抿唇,他拉住路初阳,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稍等片刻,只听门板后传来一声怒吼:“那老畜生干了什么?!”
路初阳面露惊骇,他看向白韶,白韶扬起唇角,凑近路初阳,贴在对方耳边说:“我大姐要帮我报仇了。”
白家三姐妹各有特点,白秀兰直率坦诚,白秀竺懦弱稚拙,白秀梅的性子最不好琢磨。考上大专之前的白秀梅,默默寡言,看起来只是个沉闷的学生,既不像白秀兰咋咋呼呼,亦不像白秀竺听话顺从,她安静地坐在书桌旁,即使写完作业,也只是坐在椅子上,望着枝头的麻雀,编织一些小玩意儿哄白韶开心。
成年后的白秀梅彻底摆脱厚重的壳,她四处打工,敢想敢干,仿若一瞬间从麻雀长成鹰隼,凭借踏实努力的作风和坦荡诚实的沟通方式,聚拢了一群合作伙伴,扎根浙江,白手起家,做小商品出海贸易。
她沉得住气,生意稍有起色时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衣锦还乡,炫耀财富,而是进一步将盘子做大,跑通流程,稳定资金流,才带着丈夫孩子开车回老家。回家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风光门楣,引人艳羡,而是站在老白家门口,指着白德聪的鼻子狠狠地骂了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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