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白秀兰戳戳弟弟的脑门,“闷死你得了。”
“你怎么这时候来找我?”白韶问,“这时候你应该没下班。”
“我提前跟老顾打了声招呼。”白秀兰说,“我接到咱妈的电话,估计你也接到了,我来看看你。”
“我没事。”白韶说,语气十足的烦躁,“每年都来这么一出,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你给老白家留个后。”白秀兰说,她讲话直白糙砺,“把你哄回去,再把你绑进洞房,毁掉某个女人的一生。”
“我不回去。”白韶说,他伸出伤痕累累的左手,握住白秀兰的手,“毁掉我一个人就足够。”
第16章 除夕夜
今天是大年三十,本不该轮到白韶值班,但他不回老家,也没有什么节庆活动,便主动与同事换班,值守年三十的安宁病房。
除了前来献歌的小学合唱团,病房里入住了一位特殊的病人——蒋永枚阿姨。她的入住仪式十分隆重,一群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浩浩荡荡地推着轮椅站在前台,白韶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呆呆地问:“你们谁是家属?”
“我们都是。”小伙子们说。
“你们有,十一个人。”白韶说,“这位蒋永枚女士,有十一个儿子?”
“大夫,我儿子走了。”坐在轮椅上的蒋永枚说,“他们是消防队的孩子们。”
白韶略微思索,明白了蒋永枚的意思,他问:“您还有别的亲属吗?”
“没有了。”蒋永枚摇头。
“医生,我们可以照顾蒋妈妈。”其中一个小伙子说,“我们轮流来。”
“这里不会进行抢救。”白韶说,“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蒋永枚说,“他们想治,我坚持要来。”她握住一个小伙子的手,苍老的手背皱纹与斑点交错,“我儿子走后,一届届孩子们把我当妈妈看,我孤身一人,却收获了一大帮好孩子,我已经知足了。”
“差不多是去看我儿子的时候。”蒋永枚说。
白韶点点头,拿出一个访问表,递给为首的小伙子:“你们人多,需要登记访客名单。”
表格下方整整齐齐签着十一个人的名字,蒋永枚眼中满是慈祥的笑意。
“三号病房十床,跟我来。”白韶领着一群人走进病房,由于人太多,同病房的患者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孩子太多,给大家添麻烦了。”蒋永枚笑着说,眼神中溢出隐隐的自豪。
“我看到有休闲室。”一个小伙子说,“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晚上有联欢会。”白韶说,“大家可以动手包饺子、做菜之类的。”
“做菜!”另一个小伙子期待地看向蒋永枚。
“好好好,晚上给你们尝尝我的手艺。”蒋永枚笑得合不拢嘴,“小何好久没吃我做的饭了。”
“就知道吃。”看起来像班长的男生拍了一下年轻小朋友的脑袋,他看向白韶,“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你们下午不上班?”白韶问。
“我们休息,专程陪蒋妈妈看病。”班长说。
“休闲室有一些需要帮忙布置的活。”白韶说,“谢谢你们。”
“您客气。”班长带着一帮半大小伙离开病房,瞬间周边安静下来。
白韶对蒋永枚交代了些注意事项,连带着询问她的家庭情况。
“我没有老伴儿,一个人把我儿子拉扯大,他不喜欢学习,高中毕业就不上了。”蒋永枚说,“整天围着我要给我帮忙,我也不知道该让他做什么,他主动报名消防队,当上了消防员。”
“约莫九年前,消防队送来他的衣服和军功章,我才知道他荣誉牺牲。”蒋永枚说,她从衣服内袋掏出一张照片,怀念地抚摸儿子的面容,“我终于要见到他了。”
晚期直肠癌扩散的脑转移瘤,恶性肿瘤,剩余一到三个月寿命。
白韶弯腰将病历卡挂在床头,说:“您好好休息,有事按呼叫铃。”
“好的。”蒋永枚说,“谢谢医生。”
布置在病房各个角落的摄像机忠实的记录故事,白韶瞥一眼摄像头,踏出病房,看见蹲在角落的消防员。
“白医生,你好。”消防员站起身,走到白韶面前,“我是双星路消防大队七队队长,刘飞越。”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白韶问。
“我想问一下,蒋妈妈还剩多长时间?”刘飞越问。
“预估时间一到三个月。”白韶说。
“我听他们说有团队在这里拍纪录片。”刘飞越双手手指纠缠,局促地说,“可不可以记录一下蒋妈妈的故事。”
“真不巧,过年期间导演不在,一会儿我打电话问问。”白韶说。
“谢谢您。”刘飞越说。
“你跟我来。”白韶叫住打算离开的刘飞越的脚步,“到我办公室打视频电话,你也出镜,我怕我一个人讲不清楚。”
“好的。”刘飞越转身跟上白韶的步伐,他说,“我在网上查到同心医院的安宁病房是北京规模最大的,经验丰富,配置全面,没想到您这样年轻。”
“我确实是最年轻的安宁医生。”白韶说,“但请您放心,我的老年病学是全系第一。”
刘飞越憨厚地笑:“好的好的。”
踏进办公室,白韶顺手关上门,向路初阳拨出视频请求。
坐在海边晒太阳的路初阳掏出手机,猛地坐起身,摘掉墨镜,随手扯过毯子盖住身上花花绿绿的沙滩背心,轻咳一声,点下接受键,屏幕中出现漂亮医生的脸和——一个年轻小伙。
“新朋友啊?”路初阳语气中是自己意识不到的柠檬味。
“患者家属。”白韶说,“这位是消防员刘飞越队长。”他指着屏幕看向刘飞越,“这是路导。”
“导演您好。”刘飞越朝屏幕挥手,“听说您的团队在这里拍纪录片,想问一下能不能拍摄蒋妈妈的故事。”
“蒋妈妈?”路初阳问,“可以详细说说吗?”
“蒋妈妈全名蒋永枚,她是我们消防大队荣誉牺牲的消防员蒋乐的母亲。蒋乐走后,蒋妈妈逢年过节便会来消防大队送自己亲手做的饭菜,持续九年不间断,还给我们送自制的毛衣手套,把我们当亲儿子照顾。”刘飞越说,“蒋妈妈四年前查出直肠癌晚期,动了一次大手术,如今又查出脑转移瘤,预计生命三个月,我想要更多人知道蒋妈妈的故事。”
“只要有人记得她,就不算真正的死亡。”刘飞越说。
“没问题,我这就安排人采访蒋妈妈。”路初阳说,“替我向蒋妈妈带去敬意。”他万分庆幸刚刚的下意识动作,滑稽的沙滩背心绝对会毁掉他的导演形象。
“谢谢您。”刘飞越说,他退出镜头,快速跑出办公室,赶着去和战友们分享这个好消息。
剩下白韶与路初阳面对面,白韶问:“斯里兰卡怎么样?”
“舒服极了,阳光、沙滩、小狗。”路初阳举起手机转了一圈,将景色收入镜头,“我一会儿下水冲浪,给你拍视频。当然,我会把落水的片段剪掉,保留我帅气的英姿。”
“不会只剩下空白了吧。”白韶说。
“我冲浪技巧冠绝爱丁堡,你等着瞧。”路初阳不服气地说。
“玩的开心。”白韶说,“记得安排拍摄。”
“别啊,不多说两句?”路初阳阻拦,“你这会儿工作忙吗?”
“不算忙,说什么?”白韶问。
“额。”路初阳就想听白韶说话,没想好话题,他随口说,“你们年三十开门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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