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会有脾气的,但齐燕白身上好像没有丝毫负面情绪,无论是无辜被警察进屋搜查家里,还是面对根本不熟悉的陌生人,他的态度都是如沐春风,看起来太过温和了。
“完美有什么不对,说不定人家脾气就是好呢。”陆文玉听了陆野的话,忍不住扑哧一乐,说道:“再说了,当老师的,会在家长和学生面前装一装有什么奇怪,你才认识人家几天,哪知道人家会为了什么事儿生气。”
“而且人家就算有什么怪癖,也不会拿出来给你看啊。陆文玉理所当然地说:“现代年轻人,谁没点解压方式,说不定齐老师晚上回家会偷偷关起门跳脱衣钢管舞呢,你上哪知道去。”
陆野:“……”
陆野顺着陆文玉的话思索了一下,顿时像是被辣了眼睛,忍不住捂住了额头,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他心里那点不可捉摸的异样感也被陆文玉一个岔打得烟消云散,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说了,姐。”陆野说:“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再者说了,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吃个饭而已,说不定人家就是单纯看上你了呢。”陆文玉想一出是一出:“比如说一见钟情什么的。”
“少胡扯了。”陆野被她气笑了,反驳道:“难不成你弟弟是Gay,世上所有男的就都是Gay啊。”
“谁知道呢。”陆文玉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安慰道:“总之别犯职业病了,小野,你就是一天到晚见到的都是坏蛋,才觉得世界上都是好人少。”
“说得也对。”陆野想了想,也觉得陆文玉说得有道理,于是碾灭烟头,说道:“是我想太多了。”
第8章 “知道,你也是。”
齐燕白的社交软件风格跟他本人差不多,平淡到有些寡淡。
他的朋友圈会以每天一条的频率准时发送培训中心的招生广告,间或穿插着几条授课日常,偶尔发发上下班途中看到的花草,一看就是学生家长最喜欢的那类正经老师。
但或许是因为齐燕白忘了把陆野分在“家长”的分组里,所以陆野有时候也会惊讶地发现,自己能看到一点陆文玉看不到的日常。
比如齐燕白偶尔也会在朋友圈里悄悄吐槽,说新买到的大麦茶味道过于浓烈,不太好喝;也会吐槽他兴冲冲去尝试的新店午餐味道不好,辣椒酱放得太多了。甚至有一次,他还忍不住提起了一个新插班来的学生,说是对方的学习态度实在过于散漫,总是迟到逃课,让他有些苦恼。
不过或许是觉得这样背后说人不太好,所以这条朋友圈只存在了三分钟,就被齐燕白自己删掉了。
当时陆野正在午休摸鱼,刷着手机眼睁睁看着这条朋友圈从出现到消失,忍不住扑哧一乐,总感觉从这点小动作里窥到了齐燕白的纠结现场。
家教太好也是苦恼,陆野想,道德标准太高的人就连抱怨老板都这么不痛快。
有生活烦恼的年轻人显然比完美无瑕的齐老师真实多了,陆野见惯了道德标准低劣的各类犯罪嫌疑人,现在冷不丁认识这么一个连吐槽叛逆学生都要经受自我良心拷问的老实人,顿时觉得新鲜,干脆拿他朋友圈当调剂看,没事儿就来找找乐子。
“陆哥,看什么呢?”正值午休时间,办公室人来人往,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员很不见外地一把搂住陆野的胳膊,凑过去看他的手机屏幕,大惊小怪地说:“不是吧,你也看这种解压厨艺小视频啊?”
“不是。”陆野把他的胳膊扒拉下去,随手退出全屏视频,解释道:“是一个朋友发的朋友圈,他最近学做蛋糕呢。”
齐燕白是个很讲分寸的人,加了联系方式后也没死缠烂打,除了会给陆野同步陆明明在学校的表现之外,只有偶尔才会跟陆野聊两句日常。
他的话题大多非常随意,有时候是赶上的节日祝福,有时候是日常关心,偶尔有那么几次新城区开展安全防范课程,他也会发微信过来询问一下不懂的相关细则。
陆野工作性质特殊,忙起来总是没个头,但齐燕白从不因得不到回复而催促他,甚至有那么两次陆野周末值班去晚了,他还主动发微信过来,询问要不要帮他把陆明明送去公交车站。
陆野本来就对遵纪守法的好市民有天然好感,再加上齐燕白进退有度,温柔有礼,所以他渐渐也能跟对方聊上两句无关工作和陆明明的日常,看见什么安全防范的消息,也会顺手发给他看看。
几个星期下来,齐燕白在他这的指代也渐渐从“陆明明的老师”变成了“朋友”。
“真行,还是干别的有闲心。”那年轻警员闻言撇了撇嘴,晃荡回自己工位上,没骨头似地往椅子上一躺,一波三折地长叹了一口气:“哪像咱们,吃个饭都像狗撵的似的。”
“狗撵的怎么了?不爱干趁早申请去办户籍。”说话间,李志文从门口推门进来,他怀里抱着一沓文件,没好气地说道:“那多清闲啊,来治安大队干嘛。”
李志文面冷心热,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脾气,平时也就嘴上厉害,那年轻警员见状也不害怕,一边连声认错,一边嘻嘻哈哈地凑上去帮他搬东西。
“这又是什么玩意啊,师父。”陆野一看这空白报告就头疼,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前天不刚写完思想汇报吗。”
“正好,说个事儿。”李志文指使那年轻警员把空报告往下一发,嘱咐道:“最近下面几个派出所来消息,说这段时间东区的治安案件数量有所增加,快十一了,东区那边孩子多,大家都警醒点,值班时候多注意注意。”
东区那边的培训机构甚多,小到面对新手父母的胎教课,大到高中生点灯熬油到半夜的高考突击补习班,零零碎碎乱七八糟的加在一起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孩子多的地方说好管也好管,毕竟有老师看护;但说难管也难管,因为那些大孩子大多处在叛逆的青春期,有时候想一出是一出,热血一上头,集体逃课出走上网吧的事儿也不是没有过。
临近长假,培训街人流量比往常更大,一些饭店和流动小摊位也想趁此机会多赚一点学生钱,营业时间被无限拉长,安全隐患确实比平时多一点。
陆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然后想了想,掏出手机,照例给齐燕白发了条消息。
“最近东区警情多,嘱咐一下学校看好孩子。”陆野说:“天黑之后尽量不要让低年级孩子自己回家。”
收到消息的时候,齐燕白正在帮一个学生改画,微信提示音响起的那一瞬间,齐燕白手一抖,不小心在画纸上划出了一道略显突兀的线。
“不好意思,老师分心了。”齐燕白收回手,从旁边的文具盒里取出橡皮递给学生,说道:“你先自己看看,一会儿我来帮你改。”
“没关系,齐老师。”那学生是个艺考生,比齐燕白也就小个七八岁,闻言嘿嘿一乐,打趣道:“老师要是有事就先忙吧,别让人等急了。”
齐燕白像是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专心看画,然后才走到教室角落,掏出了手机。
他不用看就知道来信的是谁——在他所有的微信联系人里,除了陆野之外,齐燕白给所有人都设置了消息不提醒的免打扰。
齐燕白把手机解了锁,点进新消息界面里看了一眼,然后想了想,故意等了两分钟,才给陆野回了句“知道了”。
“我一会儿去找领导说。”齐燕白紧接着又回道:“是有什么特殊情况要注意吗?”
“没有。”陆野今天大概是工作不忙,消息回复得很快:“就是假期临近,多注意一点就行。”
“好。”齐燕白很快回复道:“那你执勤也小心,注意身体。”
这种不痛不痒的关心没有引起对方的警觉,陆野很快回了个“知道,你也是。”,然后就此销声匿迹,应该是忙别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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