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行李绕过玄关墙,百多平米大小的一楼被黑框格子玻璃拉门一分为二,连着室外大阳台和后院的一半空间摆放着几台崭新的机器和操作台,明料炉色料炉徐冷炉站在角落里,整齐地刷着青色的漆。旁边的独立工作台上是各个型号的吹管和剪铲之类的辅助工具,比川井美羽的工作室小些,可也不逊色多少。
“老大亲自设计的,那一区是你的工作区,这一半是接待或者休息区。”张文彬看了看手机:“楼上是厨房卧室什么的,我就不上去了,我约了人吃完饭,你自己慢慢享受吧,回见。”
阮幼青目送他一阵风一样走掉,独自爬上一侧的楼梯。二楼是同样宽敞的厨房餐厅与起居室,沙发对面是投影屏幕,厨房里还藏着小酒柜。他没有喝酒的习惯,这自然是唐荼为自己准备的。
与卧室相连的洗手间很大,干湿分离。金属框架支撑的大理石洗手台上放着一瓶室内香氛,瓶口立着几根扩香棒,散发洁净的皂味,比唐荼身上的味道更冷。抬起头便可以看到镜子里倒映的空白画框,似乎是虚位以待。
他看着两只陶瓷柄牙刷默默念叨:“同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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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和同居一步到位!
第42章 各司其职
爬上第三层的楼梯,左手边并排三扇门,依次是书房与两间卧室,右手边则是一片白立方空间,与唐荼家的客厅有些相似。
雪白的天花板墙面地面,中间的白色桌子上放着泡影系列的最后一只小兔子,被正上方的灯光映照得俏皮可爱。
一角堆着阮幼青临去日本之前打包好的家当,他一箱一箱拆开,除了蝴蝶标本之外只有些书籍画册和日常衣物。
难得有烘干机可以用,他便将所有的东西都丢进洗衣机洗净烘干,再一件一件填满空荡荡的衣帽间。唐荼扔了个小箱子在这里,敞着放在地毯上,里面是一摞折得方正的衬衣,看样子还没怎么在这里住过,阮幼青也做主替他挂起来。
他把那封纸质的获奖信件放在起居室的茶几上,用在机场买给唐荼的新钢笔压住,确保即使自己睡了对方也能第一时间看到。
洗过澡,倒在软硬适中的床垫里,在陌生的环境中,阮幼青终于找到一些要与人同住的实感。
他掏出手机打给外公报平安,自然不能说自己住在哪里,只好避开话题蒙混过关。他根本不会说谎,挂掉通话紧张得口干舌燥,下楼去倒水。没想到唐荼已经站在茶几前阅读那封废话连篇的信件了。他手里握着阮幼青挑给他的钢笔,一手捏着信纸,眉毛轻轻扬起来,瞪大眼睛抬头欣喜地看着阮幼青,嘴里却埋怨道:“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考了年级第一的乖孩子,回来跟家长邀功似的,心中掺杂一点幼稚的骄傲,更多是不好意思。毕竟他外公是传统守旧的老古板,秉承孩子不能夸的原则带大他,所以这感觉还是头一回。
“我想亲口告诉你。”阮幼青走过去将信纸抽出扔到一边,“没想到居然拿到大赏……也不知道是不是川井老师的关系……”
“不可能。”唐荼脱掉西装外套扔到沙发上,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整个人微微透出兴奋,眼睛转了转,“那要借机会给我们阮幼青老师办一个个人展才行……”
说着他居然将阮幼青晾在一边,掏出手机点开荼白画廊的记事本看了看:“我去给许涵艺打个电话……”
阮幼青无奈按住了他的手机:“已经九点半了。”
“对哦。那明天吧。金泽赏的艺术展大概什么时候结束?作品什么时候能拿回来?”唐荼拽着他坐到沙发里。
“十月。”
“那很快啊……”唐荼倚靠着沙发背,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泡影还有一只,潮湿在楼下……终末热吻虽然卖掉了,但我可以联系一下藏家问问愿不愿意借给我们办展……另外再加上这次获奖的重生……差不多。不过你要准备新作品了。”
他的身体已经从工作状态中松懈下来,大脑却不肯停。阮幼青的助听器搁在楼上卧室里,此时也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念叨什么泡影啊办展啊作品啊这些字眼。
他习惯性地盯着对方微微震动的嘴唇试图分辨唐荼在说什么,却忽然想到两人的初见。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阮幼青蹲下来席地而坐,下巴刚好可以垫在唐荼膝盖上。
“嗯?”对方转过头。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讨厌我?”
唐荼一愣,短暂地陷入回忆:“我表现得那么明显么……”
“不明显。学姐没看出来。”阮幼青有些庆幸,万一学姐真的察觉到了,大概不会自作主张替他送作品,也不会让他继续联系唐荼。那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大概率还会留在威尼斯简陋的集装箱中,每天跟工人一起烧烧杯盘,既不会跟唐荼有关系,也不会成为签约艺术家。他没有机会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也没有机会去日本拜访杰出的玻璃大师。他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拥有爱情,不知道漫漫人生里会不会出现一个知己。
“……因为我觉得……”唐荼别过脸有些害羞又好笑,“你那样看着我是对我有什么其他想法。”
“其他想法?”
“当时我不知道你听不清的,你那样盯着我的嘴,要么是对感情特别轻挑,居然当众赤裸裸给一个陌生人某方面的暗示,要么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希望我能待你特别,利用我。对于后者,我不认可,却还能客气一点,毕竟有可能你真的是个急于展现自己的有才华的人,只是苦于无门才选择了不恰当的方式。但对于前者,我会本能逃离。尤其是……”唐荼停顿一下,阮幼青等着他的下文,他却蓦然靠过来。
“尤其……?唔?”阮幼青刚一张嘴,便被对方捏住下巴,一口堵了上来。
唐荼的牙齿像蹂躏自己的嘴唇那样衔住他的,轻轻噬咬又恋恋不舍地放开:“尤其是,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直觉自己拒绝不了你,可我不跟艺术家谈恋爱。”
其实阮幼青该追问一句不跟艺术家谈恋爱的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替一个艺术家费心铺路经营,送他去最合适的地方学习,大大小小的琐事都亲自操心过问,甚至安置一处两人共同生活的住所?
但对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偏不给他机会开口。他们不小心压在了唐荼扔在旁边的西装外套上,唐荼的酒意渐渐从唇舌蔓延到了阮幼青的意识里。阔别了两个多月的恋人在急切蛮横与缠绵缱绻中左右摇摆,唐荼拽着他的衣领上楼:“我先洗澡。”
洗完澡的唐荼闻起来就是一颗方方正正的老式白色香皂,像从太阳下刚刚收回的的柔软的浴巾,让人忍不住抱在怀里深深嗅闻,洁净安心,触感温暖。
“不用。洗澡的时候我准备过了……”唐荼按住了他的手。
“那我进去了……”阮幼青习惯性地,在他耳边轻声道。似乎礼貌至及,可推进却毫不迟疑。
他喜欢面对唐荼的背,方便严丝合缝交叠覆盖不说,垂眼便能看到那只残翅蝶。
可唐荼不答应,一定要看到他的脸才甘心,他们的身体熟悉起来,唐荼便也不再害羞,不再压抑,只仰着头迷离着双眼死死盯住他迎合他的节奏,时不时还会勾住他的脖子与他接吻,让阮幼青吃掉那些粘软的喘息低吟。
金泽赏大赏被一位新人艺术家打破了垄断,消息一出阮幼青忽然忙起来。原本想潜心泡在工作室做新作品,却不得不三不五时接受个采访,或者跟着唐荼一起出席个什么饭局之类。
收藏了终末热吻的藏家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父母都是商人。
“总算是见到了,唐荼哥之前干嘛把人藏那么深。”对方与阮幼青举杯。
“没藏,他去日本了。”唐荼笑笑替他挡酒:“他不太会喝酒,明天还有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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