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急喘吁吁,是真跑不动了,拖着步子走到靳卓斯身边。
“你到底怎么了,不就是耍了个酒疯吗?脸皮怎么这么薄!”
靳卓斯面对苏蘅的指责一言不发,脸涨红着,垂着头不敢看他。
“再说了,被耍酒疯的人是我,我都没怎么着呢!真男人,就不要在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知道吗!”
“我……”靳卓斯用力喘气,结结巴巴地说不利索,目光闪烁着一碰到他,就挨烫似的躲开。
“行了行了,你的意思我都懂!在外独自打拼,谁都有压力大的时候,我以前喝醉酒能抱着兄弟哭一宿,现在这不是都成长了吗。人都有这一段经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靳卓斯很想说,他们根本不是一回事,但是根本没法说,现在局面已经很尴尬了。也许从他刚见到面就下意识跑开始,就大错特错……可是双腿几乎下意识行动,根本控制不住……
苏蘅仍然沉浸在自己男人的豪迈和慷慨激昂的兄弟情中,索性也和靳卓斯敞开了说,他的手拍上靳卓斯肩膀安慰道:“你不就是想你哥了吗,很正常,不用不好意思。我比你大12岁,按理说你应该叫我叔。但你要是愿意,叫我声哥也行,以后我就把你当亲弟弟看!”
靳卓斯抿着嘴唇,憋出一句:“……我还是叫你叔吧。”
第11章 心里有人了
苏蘅和靳卓斯去停车场,坐上他的奔驰准备回家。
苏蘅坐上副驾驶,刚才情急之下直接扔出玩偶砸靳卓斯的脑袋,也不知道他生没生气,但他都说好要叫自己叔了,应该不会介意吧。
苏蘅掐着玩偶的腰,摇晃它的胖胳膊:“这个娃娃送给你,不打不相识,你们俩很有缘分,表情都有点像呢。”
靳卓斯起火后驶出停车场,声音紧绷着问:“什么表情像?”
“生无可恋的表情。”
靳卓斯抿紧嘴唇不想理他,苏蘅侧脸看着他,逗心大起,指着娃娃一双暗沉沉的厌世眼和一条直线的嘴巴,辩证道:“真的很像,你们的表情都是这样,又冷又酷,又丧又倦,像是受到什么人生中的重大打击,非常颓废的样子。”
因为羞耻和丢脸,热气在靳卓斯脸颊蒸腾,一直弥漫到耳根。
他的大脑就像编写不成熟的程序,在遇到从未预设过的命题而紧急触发错误的保护性指令。
苏蘅明明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一副表情,可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再戏弄一下。
他想瞪一眼始作俑者,但是又害怕撞上苏蘅戏谑的目光,干脆闷不做声地开车,屏蔽苏蘅的话语。
但他坐在驾驶位的身体紧绷着,像把自己藏起来但是空间太小避无可避,仍然别别扭扭的。苏蘅看他一眼,转回头忍不住笑了一下。
明明笑得很隐蔽了,靳卓斯如同刚被调戏过的猫,时刻关注罪魁祸首的动向,踩到一点毛就急得跳脚。
“你,又在笑什么?!”他气急败坏地咬牙质问。
“没,”苏蘅拼命压下疯狂上翘的唇角,平静地胡诌:“刚才路过的巷口有个小孩跑着跑着摔倒了,我笑他呢。”
苏蘅把娃娃放在仪表台车载香薰旁边,以免尴尬,他起了另一个话头:“对了,刚才和你一起看展的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
听到靳卓斯否认,苏蘅也不意外,因为靳卓斯太冷了,冷到难以接近,冷到少言寡欲,完全看不出一丁点春心萌动的迹象。
靳卓斯就如寒冷雪域里一座巍峨冰山,常年积雪不化,苏蘅想不出他的山顶会为谁开花。靳卓斯应该未来有一段时间不会谈恋爱,但他年纪小也没什么,不着急。
不料,靳卓斯下一句说:“我心里有人了。”
苏蘅眉心一跳,错愕地看着他,仿佛刚经过缜密计算,自以为是、信心满满地填下答案后,却被老师告知思路从第一步起就完全是错的。
靳卓斯目视前方,桀骜冷酷的五官一下子变得柔和,好像记忆伸出一只温柔的手,把那些凌厉的线条走势一点点拨柔了抚平了。
“还没追到?”
“分开了,”提到这个,靳卓斯眉毛下压,神情流露着悲伤,只有一瞬间,被他熟练地掩饰干净,“但是除了他不会想要别人。”
他那转瞬即逝的眼神,苏蘅觉得从哪里见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靳卓斯缓缓打着方向盘,在街路上穿梭,马上就要到家。
苏蘅问:“你最近公司工作还忙吗?”
“还行,现在项目进行的差不多了。”
“那你要回家过年吗?我还没问过你老家在哪,你爸妈哪里人啊?”
“本地人。”
“哦。”苏蘅没想到他一个本地人还要租房子住,下一刻便疑惑全消。
“我一直不回去过年,和他们不熟。”
“那你之前怎么过年的?”
“就是一个人待着,”靳卓斯语气平静,没有丝毫起伏,“编程、看书、健身,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苏蘅扭头看向车前方,他不想让同情从眼睛里跑出来。靳卓斯是一个骄傲的人,应该不希望也不屑于因为这种事受到其他人的怜悯。
何况不就是和父母不熟吗?又不是什么很奇怪很罕见的事。
“挺巧,”苏蘅语气轻快,“我也和他们不熟。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爸爸,我妈嘛,现在估计在忙着追求自己的幸福人生,没工夫理我。正好,今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
靳卓斯无意向告诉苏蘅自己和父母的事,苏蘅主动提及的理由也不是为了和靳卓斯交换秘密,只是敲了敲门以示友好——你看,我们都一样,也是有机会能成为朋友的。如果你也想和我交朋友就打开门,不想的话,我就不会打扰你。
靳卓斯沉默片刻,苏蘅以为他要拒绝了,靳卓斯像回答高难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思忖后郑重落笔:“可以。”
或许靳卓斯很久都没有和别人一块儿过年了,以至于他同意的过程都是如此生疏。
“好,”苏蘅眼睛笑得弯起来,里面有星光隐隐闪烁,“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买年货,我们用不着和亲戚走动,就是给自己过年买些吃的用的。”
“嗯,明天可以。”
苏蘅很开心。
两人到家吃过饭之后,就各自回屋处理一下工作,然后洗漱收拾一下就要睡觉了,只要苏蘅不下楼倒水,那他就没有机会再看见靳卓斯,但今晚苏蘅想早睡。
“小靳,”靳卓斯走向健身房,刚要开门,苏蘅叫了他一声,“提前和你说一句,今晚好梦。”
苏蘅唇角翘起,专心致志看着他的时候仿佛闪着光,很好看,靳卓斯看了一眼迅速扭回头。
他低声回答:“谢谢。”
*
第二天还是靳卓斯开车带上苏蘅,他们先去了批发市场,苏蘅负责砍价,靳卓斯尝试砍价失败之后便专心提东西。
因为砍价讲究一问二挑三装走,就是要和摊主不断打来回,什么时候热情什么时候冷淡,都能拿捏得当,种种话术你推我赶,要是话不多或者社恐的人来砍价,根本进行不下去。
像靳卓斯这样的人就是:
靳卓斯:“这个多少钱?”
摊主:“一斤二十。”
靳卓斯:“便宜点行不行?”
摊主:“不能低了,这都快进货价了,我们都不赚钱的,你看这些又大又嫩,别的地方都要人三十……”
靳卓斯:“……哦。”然后就要付钱了。
苏蘅抬手拦下他,又和老板讲价五分钟,打了七个来回,以一个还算满意的价格成功拿下,走出几步又开始后悔:“嗐,还是给高了,还能再低点。”
这时靳卓斯就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拧着眉看他:“你这样真的不会和老板打起来吗?”
“是你不懂,”苏蘅好笑地看着他,站直身板教育,“砍价习惯了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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