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逾岸不觉有异:“大概吧。”
“你是什么,日本女高中生吗?”闻一舟嫌弃道,“不要做这种事情啊,好恶心。”
“哦,不带就不带嘛,”蔺逾岸老大不高兴,嘟嘟囔囔地背过身,“骂人干什么。”
闻一舟不爽地大声还了他一句“啧”。
重新回到人类社交圈子后,虽然适应过程缓慢,但闻一舟乖张孤僻的性格的确收敛了不少,唯独对蔺逾岸态度没有好转太多。
他自问不是刻薄的人,可对着蔺逾岸不知怎么的就是说不出好话。好像面对老家邻居那总是凑上来的笨狗,也不是刻意要去欺负它——只是你把尾巴拎起来放进它嘴里,它就真的可以追着咬五分钟;用肉干零食骗它过来一顿逗弄,最后把肉塞进了自己嘴里,但下次它还是会上当,呼哧带喘地、一脸期待地望着你。
闻一舟一直觉得自己如果要养宠物,一定会选择猫。自我、独立、聪明狡黠,除了有需求的时候讨好你一下,并不会过分黏人。神秘莫测又互不打扰,一个完美的室友。而不是像这样,明明什么好事都没发生,却还是满脸喜滋滋的,让人看了就满肚子火。
只是第二天回来,蔺逾岸打开冰箱门后相当困惑,又探出身子来问:“闻一舟,昨天剩菜呢?怎么不见了。”
闻一舟大声:“你管我!”
“啊?没道理啊,”蔺逾岸纳闷极了:“我明明放冰箱了。”
“我晚上饿了吃了不行吗!”
“哦……”蔺逾岸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好脾气地说:“好吧,本来想着做个汤就够了呢。”
除开这些莫名其妙上火的时刻,闻一舟最近总的来说作息正常,好吃好睡,肉眼可见地精神了不少。他微微凹陷的脸颊重新染上血色,原本即使穿三层衣服仍显单薄的身体也饱满起来。
这一天,闻一舟主动要求洗碗,他宝贝自己金贵的手指,戴着手套,又嫌弃橡胶的味道所以里面再戴了一层透明塑料手套。蔺逾岸一脸纠结地看着,说:“不然还是我来吧。”
闻一舟挥了挥手让他让开别碍事,好像做化学实验一般认真地举起双手,打开热水,将洗洁精挤到海绵上,将蓬松的泡沫仔细地擦过碗盘的每一处角落。他脱了外衣,家居服的袖子挽到肩膀,围裙在腰后扎出一道弧线,系带的尾巴扫在屁股后面。蔺逾岸只看了一眼,便立刻从他上臂的肌肤联想到了两人做爱时他赤裸的身体——闻一舟的锁骨和肩膀连出一道锋利的线,瘦骨嶙峋的背部弯曲时会吐出脊柱的节,白皙的手腕好像一掰就断,大腿内侧的软肉滑腻温暖,膝盖可以被他用一只手完全覆盖。
蔺逾岸僵硬地移开目光,开始在脑子里拼命回想任何枯燥且寡淡的事,比如每一种营养成分所对应的国际编号,盘算着自己是现在落跑好,还是等一等反应过去,再装作没事离开更可行。
他等了快二十分钟,但就好像“喜马拉雅山的猴子”,越是明确知道不该去想什么,画面就会愈发清晰地出现在自己脑海,赶也赶不走。他甚至想起了很多之前刻意没去回想过的细节——闻一舟那总是握着琴弓的手指是如何抠在自己手臂里,他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靠枕上,光洁的额头泛着汗珠。在没有余裕的时候,他雾蒙蒙的眼神会不自觉地落在自己身上,似乎什么也没看,又好像深深地望进自己心底。
闻一舟已经洗好碗走了出来,随口说:“明天可能要和孙燕齐他们一起吃饭,你不用管我了。”
蔺逾岸慢了一拍,才憋出一个“哦”字。
闻一舟瞧他反应古怪,下意识多看了一眼,蔺逾岸顿时更加紧张,反而引起闻一舟的关注。他打量了蔺逾岸一会儿,忽然露出了然的神色。
蔺逾岸很迷恋他。
这个事实他早就知道了。从最开始的震惊,到之后的困惑,再到漫长的适应———他已经深刻理解了这个起初令他满腹狐疑的事实。但从前,他察觉到这些情绪的波动亦或怪异的细节时,大多会选择故意无视,以免双方尴尬————虽然老是有一个很期待又快活的眼神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确让人很难习惯。
但现在,似乎已经没必要再假装不知道了。
“为什么?”闻一舟平静地问,“我做了什么?”
蔺逾岸愕然抬头:“什么?”
“我洗碗而已,有什么值得兴奋的事吗?”闻一舟是真的困惑。
蔺逾岸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闻一舟好像发表实验观察结论一样:“你这人性癖真奇怪。”
“什么啊!”蔺逾岸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什么啊……”
闻一舟本来觉得对方对喜欢上自己这件事有够难以理解,毕竟两人除了何谦之外根本没什么交集,他也完全想不起自己有任何特质或是时刻吸引到他。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面前的人反应却很有趣。闻一舟审视般的视线下,蔺逾岸一动不敢动,脸红到快要爆炸了。
蔺逾岸小声结巴:“我,我正常生理反应而已,只是因为很久没……不是……”
“很久没?”闻一舟扬起眉毛:“啊……毕竟上次还是好几周以前了嘛。”
蔺逾岸一直没敢问过那天那一次冲动和酒醉后的性爱,他本以为两人是默契地对此保持缄默,结果在他完全不设防的这么一个时刻,闻一舟相当坦然地提起了这件事。
闻一舟仿佛能看见烟从他耳朵冒出来,于是又走近了些,好奇道:“你是初中生吗,怎么会纯情到这种地步。”
“那!那对于你来说,这种事难道是稀松平常的吗!”蔺逾岸大声反驳————彼时因为闻一舟自己情绪已经十分崩溃,在酒精的推力下,他也不觉得羞耻。但面对如今对方游刃有余的态度,蔺逾岸窘迫不已,觉得一下子有什么平衡被打破了。
闻一舟将双臂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抬起下巴:“怎么,你要道德审判我吗?我现在是单身,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吧。”
“话是这么说……”
“而且我也没有强迫你吧。”
“你有,”蔺逾岸闷声闷气地说,“你精神上强迫我了。”
闻一舟眉毛扬得更高了:“哈啊——?”
蔺逾岸“噌”地起立,面红耳赤地说:“你利用了,你明明就利用……”
闻一舟心头一跳,下意识不想听到他下半句话。
利用了他对我的感情?利用了他对何谦承诺的责任心?甚至是利用了自己的悲伤和不甘?
无论哪一句,他都不想听到,因为无论哪一句都是某种意义上的事实。
“你利用美色,搞乱我思想!”蔺逾岸气愤地说。
“噗!”闻一舟万万没有想到等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个荒唐的指责,“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刚才只是在洗碗而已,你也起了怪心思吧!话说你坐下,你站着我跟你说话累得慌。”
蔺逾岸憋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闻一舟又掰起手指头:“再之前,我们一群人在家玩桌游,你也起反应了对吧。还有一次,何谦要布置新办公室,我们一起去逛花鸟市场,你也半路逃了。太奇怪了吧,天堂鸟和龟背竹有什么好值得幻想的。”
“啊啊啊啊——!你别说了!”蔺逾岸猛地坐下,抓着自己头发大叫:“你都知道啊!”
玩桌游的那一次,是闻一舟抽到一个反串的角色,从性子清冷又向来很有男子气概的闻一舟嘴里念出一段撒娇的台词,虽然是平板无波的语气,但蔺逾岸当下就被可爱疯了。
而花鸟市场,纯粹是因为那天阳光太好,植物和鲜花都令人心情愉悦,三者摆在一起太漂亮了。
“没办法不知道吧,就你那种直勾勾盯着人的方式,”闻一舟嘴下毫不留情,“你该不会以为你以前都隐藏得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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