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周存不认识他似的怪叫,“你说什么呢,之前你们不是经常见吗?”
他伸着脖子打量蔺逾岸片刻,不确定地问:“难不成,你们吵架了吗?”
“没……话说我们俩有什么可吵架的。”
两人来不及多说,那头又爆发出更大的响动——蔺逾岸下意识看过去,闻一舟已经被火冒三丈的陌生男人揪起领子摁在了吧台上,他腰腹处大概是狠狠撞进吧台角,露出吃痛的表情。想要上前劝阻的工作人员被那人两个朋友挡下,周存赶紧走上去,拉住其中一人的胳膊说:“喂,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啊?你他妈谁啊。”男人大力甩开手,周存向后闪了一下,差点被扇到脸。
“对啊,管你屁事,”另一个人推了他肩膀一把,“滚开,闲事少管。”
毕竟是人高马大的前运动员,周存被使劲攘了一把,只略略退了半步,不悦道:“别人在这好好坐着喝酒,你们大吵大叫的,很闹心啊。”
“什么?!”
“你脑子有病?”
服务生看起来也很头疼:“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您回去坐吧。这位客人,可以请您不要在店里打架吗?”
闻一舟原本被压制着,趁他们说话之际,却得空猛力踹开了原本揪着他衣领的人,嫌恶地骂道:“让你别碰我,傻逼,谁让你和我说话的!”
“你他妈的!”
闻一舟虽然几个月都没怎么运动过,较之以前清瘦了不少,但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成年男性,这一脚踢得对方再次向后仰去。男人失衡间手忙脚乱地想要拉住吧台,却只抓了满手滑溜溜的酒液,连人带高脚凳滚做一团。局势瞬间升级,服务生被挤到一旁,周存只来得及从背后架住其中一人的双臂,大喊道:“快来帮忙!”
蔺逾岸咬着牙——我不会管的,我不会管的。
然而下一刻,他看见闻一舟从背后被托盘狠狠拍中,向前重重跪在地上,膝盖骨和地板撞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重响。他双手撑着地板,而面前的男人已经高高举起木椅,眼看就要砸在他手上。
他那灵活纤长,总是整洁干净的手,他那宝贝到娇贵的、音乐家的手指。
或许是体内的酒精充当了催化剂,又或许理性本就从未发挥过太大作用,更或许——他本质就这么没出息的一个人。总之,在蔺逾岸意识到以前,他已经一个闪身冲到了两人之间,稳稳接住了下落的椅子。对方皱起眉愣了一下,立刻发狠想要将椅子抽走,却发现丝毫挣动不了。
“你他妈又是谁?”陌生男人面目狰狞,目眦欲裂:“今天管闲事的,老子一个都不会……”
他话音未落,手中的椅子却已经被蔺逾岸调转了方向,用力推了过来。为了保持平衡,男人不得不死死抓住椅子,被逼的连连后退,后背撞上粗糙的墙壁——蔺逾岸用木腿卡住他的身体和脖子,将他死死固定住,沉声问:“你会怎么样?”
男人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对方脸上挂着令人生惧的恐怖表情——蔺逾岸背着顶光,低头俯视着他,隆起的手臂肌肉和厚实的胸膛看着都相当不好惹。更关键的是——从这个角度,只有他能看见对方凶狠的眼神中明白写着:你多说一个字我就会捏断你的脖子。
男人的朋友见状也追了过来,一左一右想要拽开蔺逾岸,却惊恐地发现两个人的力量加起来对方仍是纹丝不动。这时周存也走到身边,两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大个子站在一处,压迫感更上一层楼,男人嘴硬道:“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蔺逾岸一字一顿地说:“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听不懂?”
男人愣了半晌,才露出恍然的表情,他急喘了两口气,露出一个古怪又难看的笑容:“早说嘛,哈哈,你不早说。”
“没事了没事了,”他朋友打圆场道,“都是误会。”
蔺逾岸目光晦暗地盯了他一会儿,终于松开手,男人没了支撑,险些跌坐在地上,被他朋友七手八脚地扶住。
蔺逾岸心中憋着一团火气无处释放,单手将椅子丢在一边,立刻被服务生拾起来摆好。酒保在吧台后面摇了摇铃:“没事了没事了!打扰大家了不好意思,下一轮酒我们请!”
店里的客人结账走了几桌,剩下的人无所谓地起哄道:“好哦!”
蔺逾岸正要转身离去,又听男人说:“我说呢,小帅哥怎么一个人在那喝闷酒,还跟我玩什么欲拒还迎。”他咳嗽了两声,“妈的,不约就不约嘛,把老子当凯子耍着玩。”
他还想说什么,被蔺逾岸捏着拳头一瞪立刻闭了嘴,三人如临大敌地瞅着他,周存拍了拍他肩膀:“行了行了,算了,别和这种人计较。”
蔺逾岸转过脸,发现酒吧里已经没了闻一舟的踪影。
“咦?人呢。”周存纳闷道,“他没事吧……诶?你又上哪去?”
“不好意思周存,你先结账,我回头转钱给你。”蔺逾岸抓起外套就朝门口跑去。
“本来就说了是我请客……不是,你去哪啊!”
“对不住啊我先走,回头请你吃饭!”
蔺逾岸嘴里喊着,一边头也不回地拉开了酒吧的玻璃门——他一脚踏入室外寒冷的空气,越过人头左右张望,没有闻一舟的影子。他随手套上外衣,逆着人流跑了几步,一拐弯,果然看见闻一舟一个人蹲在路边。
蔺逾岸呼出一口白气,缓步走到他面前站定,低下头——闻一舟身后是便利店的垃圾箱,头发被夜风吹得乱糟糟,手指和鼻尖都是红的。
便利店的感应门滑开,轻快的“欢迎光临”不合时宜地唱起,蔺逾岸问:“你还好吗?”
闻一舟没有回答,只是抱着胳膊的手指又收紧了些。
蔺逾岸叹了一口气,看向前方,轻声问:“喝水吗?还是喝点什么热的东西。”
对方自然也没有回应,但当他正抬腿想要走进便利店的时候,闻一舟却忽然出声了:“别管我。”
蔺逾岸生生刹住车,感应门再次合上,店内的白炽灯光照在他眼皮上刺眼无比。他自嘲地笑了笑:“知道了。”
“那我走了,你注意安全。”他回过身,拉起外套拉链,将手揣进衣兜里。
可正当他想要迈出第二步的时候,闻一舟略显焦急的声音再次自身后响起:“等等!”
蔺逾岸皱着眉侧过脸,耐心地等待着。闻一舟说:“我,我没带钥匙。”
蔺逾岸缓缓转过身,神色复杂地看了他许久,终于从兜里取出钥匙,摸出那最特别的一把,从铁圈上一点一点地转了下来。他将钥匙递到闻一舟脸前,对方抬眼盯着他的手心,却没有伸手接。
“我……”闻一舟又说,“我也没有钱,我没带手机。”
“那……”蔺逾岸犯了难——自己身上也没带现金,他想了想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去Atm取给你。”
闻一舟却叫道:“啊啊算了!你别管我了!”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踩出去便身子一斜,眼看要栽下去。蔺逾岸眼明手快地接住他:“你干嘛啊!喝太多了吧!还是低血糖?你小心点……”
他看见闻一舟埋着头,发丝的缝隙间泄露出不甘的怒意,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对方在发什么脾气。他无奈地扶着闻一舟站直,可那人似乎醉得不轻,总是歪歪扭扭的,一撒手身子就歪掉。
“你等一下,我帮你叫车。”
闻一舟飞快地抽回手,又佝偻着腰寻到便利店外的长凳上坐下。蔺逾岸同他隔了两米的距离站着,陪他等车,不停拿出手机解开锁屏,在桌面上划来划去,把每个应用的图标都看一遍,又烦躁地将屏幕按灭。
周五晚上的酒吧街简直是交通噩梦,二十多分钟之后,本就相距只800米的车终于开到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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