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宝撇撇嘴,根本不听他的,矮着身从我这头餐桌蹿出去,很快就跑没了影。
金辰屿蹙了蹙眉,一个眼神给到身旁女佣,不用言语,对方便明了他的意思,快步追着小少爷而去。
等见不着女佣身影了,金辰屿才收回目光,对着桌上众人歉意道:“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
方洛苏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小孩子嘛,坐不住也是正常的。”
其余人纷纷附和,全是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我举起水杯象征性地轻抿一口,心神早就不知飞到了哪里。
这狮王岛好比龙潭虎穴,金辰屿又如鬼似蜮,餐厅虽敞亮,佳肴亦美味,我却如坐针毡,味同嚼蜡。
不知道冉青庄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我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帮到他呢?
他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多少有我的责任,我不能坐视不理。
“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我这就叫人送你们去码头。”金辰屿手指微抬,一直作壁花状的光头便自动上前,听候差遣。
也不知金大公子与对方说了什么,光头点了点头,很快就出去了。我这才发现那光头的后脑勺上还纹了条弯弯曲曲的花斑蛇,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众人起身,拿上各自乐器,纷纷上前感谢金大公子的热情款待。
“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见面。”轮到我,金辰屿伸出手,一派友好模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纵使心中万般恶寒,我还是握住了那只手。很冷,触感不是很好,也就两秒我又给松开了。
这时,餐厅大门自外被人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来,停在了金辰屿身边。
“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冉青庄的视线淡淡划过我的面庞,未做任何停留。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眉间下意识地隆起,像是在忍受某种痛苦。
裸露在衣服外的身体没有什么异样,但衣服下的部位,就不知道遭了怎样的酷刑了。
金辰屿没有开玩笑,冉青庄真的受罚了。
像是被一只巨掌捏住了心脏,让我有瞬间无法呼吸。
金辰屿看看我,又去看冉青庄,突然开怀大笑起来:“哎呀,原来你们真是老相好啊。”
说着他往冉青庄背上拍了两下,也不如何地重,就见冉青庄站立不稳似的向前栽了栽,脸色更难看了。
“你没事吧?”我连忙去扶冉青庄,被他避让着挥开了手。
“怎么?吵架了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性子一般人可受不了。”金辰屿不知为何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揽着冉青庄的肩,也不管其他人便往门外走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情况,也只好跟在后头。
方洛苏与我落在最后。我背着大提琴,透过人群看着最前头的冉青庄,方洛苏就看着我。
“那人你认识吗?季柠。”她问。
“认识,是我……高中时的朋友。”我收回视线,盯着地面道。
“那是近几年金大公子身边的红人,合联集团的新贵。”方洛苏压低声音道,“你……工作是一回事,来往是另一回事,你最好别和他走得太近。他们这种人,和我们不一样。”
这是身为朋友的忠告,是好意,我该领她的情。但我又无来由地觉得她讲话刺耳,不太好听。
冉青庄也不比我多一条胳膊,更不比我少一条腿,怎么就和我不一样呢?
“我有自己的打算。”匆匆丢下一句,我加快步伐越过众人,到了冉青庄与金辰屿身后。
“这几日你好好养一养,公司的事先不用急。”金辰屿亲昵地说道。
冉青庄点点头,并不言语。
“我也是做给底下的人看,你可不能记恨我。”金辰屿说着,侧首往后睨了我一眼。
两相对视,心头重重落下一拍,对方上挑的眼尾像极了一只吃饱喝足,琢磨着怎么使坏的狐狸,叫我下意识地生出防备心。脚下一迟疑,便被后头的人一个不查撞上来。
“抱歉抱歉。”对方连连道歉。
我摇摇头,让对方先行。
大门外停着好几辆七座商务车,我随着冉青庄上了打头那辆,坐定了往车窗外看去,就见金辰屿仍站在原地,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冲我们挥手道别。
多疑的小狐狸……
到这会儿我也有些想明白了,他根本不是有心留我们吃饭,他就是想试我,试我和冉青庄是不是真的相熟。如果冉青庄昨夜进的不是我的房间,刚才怕是要露馅儿。
只是入夜行走都要这样重罚,如果被人知道他就是那只“耗子”……打了个激灵,我不敢再想下去。
冉青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双手交叠,闭目养神,一路都没有说话。等到了码头,他率先下车,一个个去接其他人的乐器,方便他们下车。
我的乐器有些大,一早放在了后备箱里,我见冉青庄开了后车盖,正要帮我把大提琴拿出来,忙上前抢先一步将琴盒背到肩上。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伤,怕加重他的伤势,便不想麻烦他。
冉青庄瞥了眼自己抓空的手,哂笑道:“怎么?怕我弄坏你的琴?”
我一时茫然,不知道他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误会。
“我不是……”
他没想听我解释的意思,打断我,看着别处道:“季柠,别再来了。”说完这话,便掠过我去往别处。
我盯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说这话,并非出于嫌弃。
众人排着队,一个接一个上到游艇。
我走在最后,回头望向岸边,就见冉青庄燃着一支烟,双目黑沉沉地注视着这边。
不等我上船,他呼出一口白雾,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回到崇海,分明也就离开了一个晚上,我却有种重回人世之感。
与乐团众人一一道别,我拖着满身疲惫回到家里,刚一进门,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一听,是小妹打来了。
我妈管我们管得严,小妹未满十八,连手机都不允许拥有。因此有事找我,多是借别人的手机。
她打来电话,是想就大学的选择询问我的意见。她想来崇海读书,妈妈却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离家那样远。
“远一点怕什么,你不是也在崇海吗?哥,你帮我劝劝妈妈,让她同意我考崇海舞蹈学院吧,好不好?”
小妹自幼学舞,一直以来的梦想便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芭蕾舞演员。崇海舞蹈学院在国内舞蹈学院里数一数二,她想考到这里也不让人意外。
经不住她软磨硬泡,我让她将电话给到妈妈,承诺试着说一说。
一阵窸窣过后,换我妈接电话,一开口便是:“你觉得崇海好?”
“菱歌想考,就让她试一试吧。”
“你们既然都在崇海,那我也跟去得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们都长大了,您不用一直跟着的……”
“我不放心。”
本来还想说更多,但转念一想,我妈做下的决定从来就没更改过,我说再多,不过是浪费口舌,也就不再劝了。
这个话题终结,无需再议,白女士开始关心起我的近况。
“你最近如何?”
我的病已成定局,也不想让亲人多受煎熬,便打算能瞒一时是一时,到万不得已时再说也不迟。
“挺好。”少有的,我对她说了谎。
又聊了几句,我妈打算挂电话了,我却不知怎地,嘴比脑子快地叫住了她。
她静静等在那头,没有出声询问,也没有挂断,似乎是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至关重要。
“如果……我曾经做了一件错事,导致了非常严重的后果,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可以弥补,只是可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我应该不惜一切去弥补的,对吗?”
“是很严重的错事吗?”
“嗯。”
对面静默几秒,道:“是我没有教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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