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上岛时,带路的工作人员有简单介绍城堡的各个区域,还指给我们看过地牢的位置,我记得就在城堡最西侧。
“那里的确有个地牢。”冉青庄低声喃喃道。
那之后的几分钟里,他都没再出声,只不停翻动着手指。
可能是两分钟,也可能是四分钟,他手上动作突兀地一顿,随后长久驻立的身体也跟着动了起来。
“这就是狮王岛。你要是不愿意走,就只能习惯。”他转过身,将烟咬在嘴里,边低头打火点燃,边大步走向自己卧室。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烟草味,我望着他的背影,直到视线被房门阻隔。
仰起头,靠在沙发背上,耳边不断回响冉青庄的话。
不愿意走,就只能习惯。
只能习惯……
也是,玄奘取经尚且要过九九八十一难,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从前种孽因,今日食恶果,都是我活该,怨不得别人。
上个周六因为南弦到访,打乱了我的出行计划。这个周六,暌违半个月,我终于得以离岛,前往崇海采购所需物资。
我其实更想一个人行动,但陈桥说他正好也要去市里,就硬是要与我一道结伴同行。
乘船到了码头,他让我先等着,他去停车库将车开出来。也就五六分钟,一辆看着颇有气势的深蓝色SUV停到我面前。
这车虽算不上豪车,但也要好几十万了,我心下暗惊,瞬时对这颗小菠萝有点刮目相看。
“这车是幺哥的,他放着反正也不开,我就借来用用了。”结果一上车,陈桥便言明这车的真实所有者。
原来是冉青庄的车啊。
我顿时来了兴趣,这摸摸那看看,拉开副驾驶座前的储物箱扫了两眼,见里面躺着两包各剩一小半的烟和一支打火机。
打火机是那种最廉价的塑料壳的打火机,试了试,已经打不出了。
我将打火机丢回储物箱,说好时间,让陈桥在市中心的古来西洋乐器行将我放下。
“季先生,我还在想您也应该来了。”
乐器行的顾老板在崇海经营乐器行几十年,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搬来崇海后,南弦便将其介绍给我,这些年我一直在他这边采买大提琴所需的配件,也算合作愉快。
知道我是来采买松香和琴弦的,顾老板一次性给我拿了许多,供我挑选。我选了惯用的牌子,让他给我包起来。
“好嘞,马上给您包起来。”他招呼着年轻的店员,让他替我将东西拿到收银台结账。
“对了,顾老板,您这里回收二手大提琴吗?”我走到一半,又回头去找老板。
顾老板仔细询问:“是您的琴要卖吗?”
“嗯。”
他有些惊讶:“啊,是要换琴了吗?”
之前我的琴不小心磕到一下,有了条小细缝,来找顾老板修过。当年磕到一下我都自责不已,恨不能以身代之,转眼却要将它变卖,顾老板有疑问也很正常。
“我想给它找个……更好的主人。”大学四年,各处奔波打工挣钱,勒紧裤腰才咬牙买下的琴,本以为能陪伴更久,想不到这么快就到头了。
它值得比我更好的主人,值得更大的舞台。我不想成为它的终点,不想让它以后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积灰。
顾老板也是知天命的年纪,做得又是迎来送往的买卖,很会察言观色,见我话有保留,便不再多问,只将寄卖规矩与我说了。
在心里记了下,我谢过他,去柜台结账了。
从琴行出来,隔壁就是家商场。离与陈桥约定的时间还早,我便进去逛了圈。
因为是周末,商场人流比较密集,多是年轻人三五成群。
随着导览图指引,我来到一楼角落里一家打火机的专柜,隔着玻璃一排排看着里头款式各异的翻盖打火机。
“先生想要了解哪个款式?我给您拿出来看一下吧?”销售小姐热情地拉开柜台,抽出一版打火机。
我忙阻止她:“不用,我就是……就是看看。你们这里销量最高的是哪一款?”
销售小姐仍是将那版打火机取出来,摆到我面前,将最中心那支金属黄铜外壳的递给我看,极力推销着道:“就是这款,经典复古,特别有气质,而且黄铜的声音也很好听。我给您试试哈。”说着她打开盖子,手腕一抖,再次合上,“啪”地一声,有种金石脆响,的确好听。
“经常抽烟的人会喜欢这种吗?”我从她手中接过,拿在手中试了试,点火的时候倒是和一般打火机没什么两样。
“您是要送人吗?”销售小姐问。
我默默将打火机放回托盘里,道:“我就是问问……”
“您要是送人,对方一定会喜欢的!这是每个抽烟的人都会想要拥有的梦中情机,用它打的火,都带着不一样的高级味道。先生,我做销售这么多年,从来不说假话空话。这个打火机,就好比打火机中的劳斯莱斯,没有男人可以拒绝的!”
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最后也不知怎么地,莫名其妙就打包了一支。
与陈桥汇合后,他接过我的东西放到后备箱,让我先上车。
拉开前排储物箱,偷偷将那支廉价的打火机替换成了打火机中的劳斯莱斯,等陈桥钻进驾驶座,我连忙合上盖子,只当无事发生。
反正,就算冉青庄发现,也会认为是借用他车的哪个小弟留下的吧。
回到红楼已经是傍晚。将东西放好,洗了个澡,擦着头发来到客厅,打算看会儿电视。
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有些奇怪,左右环伺一圈,又没发现奇怪的地方。
可能是我多心了。压下心中别扭,我继续看电视。
十点多的时候,冉青庄回来了,停在门口半天没进屋,只是拿眼睛四下打量着屋里各处。好像一只机敏的猫科动物,就算看不见,也已感知到了潜藏在暗处的危机。
我见他神色不对,也生出点紧张,不由坐直了身子。
他踏步进来,走到他凌乱摆放的那堆健身器材旁,问:“你动过我东西了?”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没动过。”
自从上次乱动他东西把戒指掉下水道后,我可不敢再随便动他的东西。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屋。
很快,他拿着换洗衣服出来,往浴室走去。
又看了会儿电视,我已经有些困了,便打算关电视睡觉。刚起身,浴室那头传来冉青庄的声音。
“季柠,帮我拿下衣服,在桌子上。”
我一愣,都想掐自己一把看是不是在做梦了。
忘拿衣服不奇怪,送衣服也不奇怪,但以冉青庄的性格,哪怕自己全裸着出来都不会让我代劳才对。难道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升起了?
我在浴室外的餐桌上看到了冉青庄的衣服,扣了扣门,浴室打开一条缝,刚将衣服递进去,就被一只湿热的大掌握住手腕,强硬地拽进门里。
我一声惊呼就要出口,冉青庄将我抵在墙上,低声命令道:“别叫。”
我只能又给憋了回去。
浴室里又湿又热,水开到最大,冉青庄却并没有在洗澡,身上衣服都还整整齐齐的。
“今天有人来过,在客厅里装了东西。”他将声音压得很低,若非是贴着我耳边说的,几乎要被水声掩盖。
好痒。
我忍着掏耳朵的冲动,也同他一样压低声音道:“装了东西?窃听……还是监控?”
“还不清楚,多数是监控吧,这大概就是大公子的后招了。”冉青庄语气沉沉。
“那怎么办?”就算开着排风,浴室水汽仍是很重,不一会儿就沾湿了头发、肌肤,连身上的衣服也变得潮湿起来。
这样近距离看,才发现冉青庄的睫毛很密,密到甚至能挂上从额角滑落的,细小的水珠。
“本来我在明,敌在暗,还不太好办。现在大家都在明处,就是另一回事了。”水珠终是承受不住,从眼角滑落,他目光坚毅,直直盯视着我,语气镇定道,“季柠,我出事,你活不了,你有事,我也麻烦。我有我要做的事,你也有你要做的事,大家不如合作,好好把各自的事了了,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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