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白艾泽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推开儿子毛茸茸的大脑袋,“边儿去。”
“我心跳咋这么剧烈呢!”白知景抱着他爸不撒手,仰头说,“你凑过来听听,我心脏病还是咋的?”
白艾泽没好气地说:“消停点儿,别瞎跑。”
他在书房里头听见外边哐哐哐的跑步声儿了,也不知道臭小子在家里边撒什么癔症。
“不是因为这个!”白知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这情况,费劲地在没什么知识储备的大脑里搜罗用词,“我这心跳不是跑出来的,是......是......”
白艾泽眉毛一挑:“是?”
“是春心萌动!”白知景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白艾泽寻思熊孩子又在犯傻了,敷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白知景心说他爸这也忒淡定了,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就这?你就这反应?”
“不然呢?你有什么诉求?”白艾泽双手抱胸,“给你开个红头文件宣传宣传?”
“你对我啥时候能有点儿父爱......”白知景算是听出来了,他爸这就是故意臊他呢,于是瞬间蔫儿了,垂头丧气地嘟囔,“难受死我得了,你趁着和我爹现在还能行,赶紧要个二胎吧,我要去几内亚出家了,没有爱也没有恨,多清净啊!脑袋一光啥烦心事儿都和我无关......”
白艾泽被儿子这一通嘀嘀咕咕逗乐了,下巴一抬:“说吧,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白知景抬头迅速瞄了老爸一眼,又迅速低下头,一套抬头低头的动作重复了七八次,愣是一个字儿都挤不出来。
“说不说了还,”白艾泽哭笑不得地给了他一巴掌,“不说让路。”
“就是吧,”白知景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要他把这事儿说出口其实真是挺难为情的,但他爸也是个Alpha,估计能给他点儿人生建议,“你和我爹结婚前谈过几个啊?”
白艾泽一愣:“问这个干嘛?”
“啧!”白知景眼神鬼鬼祟祟的,踮着脚凑到他爸耳朵边,“爸,我问你啊,你是Alpha,你喜欢过Alpha没?”
最穷凶极恶的罪犯白艾泽都审过,白知景这点儿小心思他立即就看出来了,蹙眉问:“看上谁了?”
“没!我没!”白知景突然蹦起来,心虚地大喊,“我随便问问,可不关我事,我一心只想去几内亚出家,情情爱爱的都是俗事,你可别污蔑我!”
小孩儿平时收到一封情书都能回家炫耀半个月,这反应明显不对劲。
“行,知道了,你没看上谁,也没谁看上你。”白艾泽眯了眯眼,“那这么说吧,你是Alpha,还有一个人也是Alpha,你们之间产生了某种情感联系。”
情感联系?
这说法乍一听还挺高级,他对应许好,应许也对他好,可不就是情感联系么!
白知景点了下头,又眨了两下眼睛:“可以这么说吧。”
“那说吧,”白艾泽把水杯放在一边的桌上,“另一个人是谁。”
“......靠!”白知景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你套我话!你可真老奸巨猾!我就不明白了,像你和我爹这么狡诈的,怎么生出我这么冰清玉洁的儿子来!”
他说完拔腿就要跑,白艾泽揪着儿子的衣领,和抓鸡崽子似的把人抓回面前站着。
白知景知道这茬儿是过不去了,心一横眼一闭,开始拿宋宝贝出来挡枪口:“是大宝,大宝说的喜欢我!”
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的白警官额角重重跳了两下,一言不发地转身往书房走,进门的时候脚底下一个趔趄,脑袋磕在了门框上。
书房里传出他爹尚楚无情的嘲笑声,白知景在心里和宋宝贝说了三声对不住,并且默认宋宝贝已经原谅他了,心虚地溜回了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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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应许又打了两次电话过来,白知景心情复杂得很,都没有接。
手机铃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白知景抱着枕头趴在床上,想着应许肯定正在担心他呢,他晚上吃饭就不对劲儿,连大宝那缺根筋的都能看出来,应许不可能没察觉。
他不想应许操心他,万一应许因为担心他晚上睡不好怎么办?应许明早还要去家教的,睡不好一天都没精神,骑车多危险啊!
白知景光是想想一些坏的可能就后怕,赶紧拿过手机:“喂?”
“景儿,”应许的声音低低的,“到家了吗?”
“早就到了,”白知景手指头抠着床单,听见那边有风声,“你在院儿里呢?”
“嗯,吹吹风。”应许说。
白知景眨眨眼:“那你快进屋子吧,都十月份了,夜风挺凉呢,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啊,别看感冒是小病,其实可难受呢,头晕眼花流鼻涕,也会拉稀的,严重的话三九感冒灵也不管好,要去医院吊水的。”
应许听小家伙絮叨这些就觉着好笑,轻笑着说:“景儿,我就是学医的。”
“......那你还让我操心,你们医学生可真是不像样。”
白知景撇嘴,没有和应许面对面,就这么隔着屏幕说话,他觉得好像没有先前那么别扭了。
听着应许低沉的声音,刚才一直紊乱的心跳声逐渐平静了下来,白知景趴在枕头上:“感冒真是特难受,你怎么不怕呢?”
“不怕,”应许靠着榕树,“有你照顾我。”
“这倒是,”白知景不知怎么心头一软,哼唧了两声,有些得意地说,“你每次生病都是我照顾你呢,我还陪你一起睡觉了,有一回你发烧了,我晚上醒了好几次呢!”
应许一只手插着口袋,里边放着一块手帕,他指尖捏住帕子一角,很软。
“记着呢。”应许说。
那年应许刚满十八岁,去补习班接应英姿下课,回来的路上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暴雨。
兄妹两个谁都没带伞,应许脱下外套让后座的妹妹盖着头,自己淋了一路的雨回家。家里只有一个卫生间,应许让应英姿赶紧进去洗头洗澡,应英姿洗完水就不热了,应许草草冲了个凉水澡,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白知景那会儿才十四岁,抓着应许的手趴在他床边,红着眼睛给应许讲笑话。
应许吃了药出汗厉害,白知景半夜去给应许一趟趟地接热水擦背,怕声响太大吵着爷,不仅没有开灯,走路都是踮着脚小心翼翼的,端着个硕大的脸盆,像个笨拙的小企鹅。
应许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不多,他不敢也不能病倒,为数不多的几次病号经历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得景儿都和他说了什么笑话、景儿喂他吃药时候亮晶晶的眼睛,以及景儿踮着脚走在黑漆漆房间里的身影。
“景儿,今晚月亮很圆。”应许说。
“真的啊?”白知景翻身下床,光着脚走到窗边,打开窗子探头一看,黑黢黢的全是乌云,“哪儿呢?没见着啊?”
应许回答:“聪明的孩子才能看见。”
“真幼稚,”白知景“切”了一声,“你还大学生呢,怎么这么不成熟呢?”
应许轻笑出声。
有一个人本身就比月亮还皎洁,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白知景靠在墙边,安安静静的,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听着对方绵长的呼吸声。
不晓得过了多久,白知景开口说:“应小许,我和你说个事儿。”
“嗯?”应许回答,“什么?”
“就是......”白知景手指头不自觉抠着窗框,刚刚才平复一些的酸涩感又一股脑涌了起来,“就是......”
“景儿,怎么了?”应许当然看出了白知景今晚突如其来的局促和慌张,耐心地问,“你慢慢说,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好不好?嗯?”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上挑,像是一把小钩子,勾得白知景耳朵痒痒的,喉咙也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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