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戚雲再痛苦,也改变不了他故意将自己引来,把凛岳拉进幻境烂摊子这一事实。
也许对于凛岳表面上的这个人设来说并不重要,毕竟玉门将军的职责在身,他终究是要解决这个幻境的。
但是现在在这里的是凛岳,奉行少赚就是吃亏的凛岳,自然不可能放过机会故意刺回去。
看着戚雲脸色刷地变白之后,凛岳满意地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见弃于人的buff在,他本来就没想着别人会信任他,但是背叛终归是让人不爽的行为。
满意地看到戚雲emo之后,凛岳将注意力转移到新的环境上,这个幻境似乎是由不同空间拼接成的,每个空间都有着自己的主体建筑和区域划分,比如面前的新场景与之前的快愉酒楼,但是又都存在于刚进军镇幻境时看到的那条繁华街市上,呈现一种扭曲的模样。
面前的场景在这次转移之后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标有巨大电子灯牌的快愉酒楼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进式学堂,朗朗的读书声从学堂中传来,配着外面漆黑的天空,有些诡异。
凛岳心道悬海世界观里谁家好人大晚上上课,转念一想现实世界那些晚自习能一杆子戳到晚上十一点的苦逼高中生,又觉得这真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但在面前这个幻境中,半夜上课的学堂绝对也有着某中怪异,就像食客与老板娘全都是亡灵的快愉酒楼一样。
学堂的建筑是古色古香的进院,跨过大门门槛,正堂里读书声显得越发鲜明,戚雲带着凛岳走入正堂外的外廊,透过雕花木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白发苍苍的教书先生正在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侃侃而谈。
有时他会停下来,要求并不存在的学生们朗读课文,而成排课桌上的每一本书都会在他的要求下摊开,凛岳看到,摊开的课本十分正常,上面的内容就是现在也依旧是东洲孩童必修课的东洲与魍魉怪物的抗争历史,只不过……
每一本摊开的课本中,豆长了一张立体的,从书页上突起的嘴。
那些嘴十分正常,张张合合之间吐出的声音就是十几岁少年人的清朗,但讲台上下半身半透明显然也是鬼怪的老先生根本不在意这些,依旧奋力地讲着。
就算只听了短短一会儿,凛岳也能感觉到这是位学识渊博的老先生,对各种史料信手拈来,如同人形数据库。
“将军……虽然找到镇主是重中之重,但是可以让我停留一会儿吗?”
戚雲在窗前静静地看着那位老先生的课堂,好像故人久别重逢,但他无力与其相见一般,沉默又痛苦。
“就一会儿就好……那位老先生是我的授业恩师,将军知道外面的历史,自然也知道我的成就……没有徐老的帮助与支持,我根本不可能从沙漠里走出来,走到议事金殿的大堂……”
凛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整理整理自己的思绪。
“……将军果然还是这么温柔啊,多谢将军。”
戚雲没有回头,他仿佛背后长眼睛一般看到了凛岳的回应,声音中的痛苦与挣扎更明显了。
“不敢不敢,状元郎的赞誉,凛岳哪儿敢收啊。”
凛岳嘴上说着,视线却关注着戚雲的状态,后者站在窗前久久没有动作,看向学堂中面对一本本诡异课本讲课的徐老,眼神中带着尊敬与悲哀。
好像,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一样。
凛岳皱了皱眉,他靠在一边的学堂屋柱上,好像在杂乱的空白拼图中,找到了些许规律。
戚雲奇怪的态度……明明不想对自己不利,但依旧做出了背叛的行为,现在又用这种视线看向恩师……
总觉得,面前的戚雲只是幕后之人控制的傀儡,而所谓的寻找被黑雾抓走的朋友,以及解决黑雾怪物,也不过只是编纂的蹩脚的借口。
戚雲只是工具……一件将凛岳引到幕后之人面前的工具,幕后之人的真正目的,居然是凛岳自己。
想清楚这一点的凛岳顿时感觉之前的全部奇怪的疑点都有了解释。
比如戚雲为什么能使用细菌藤壶的寄生能力寄生到悲云与泣雾身上,因为藤壶为他颁下的任务是将五大镇关将军之一带到幻境中除掉,藤壶就算再不把戚雲放在心上,也必定要给戚雲一些特殊的权力,比如分享自己寄生的力量。
为什么戚雲面对红娘子与徐老都心情复杂,好像这就是最后一面……以这座军镇镇主可以将全幻境鬼怪当作黑雾怪物,也就是魍魉怪物的养分来看,这位镇主绝对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完成任务后的戚雲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价值,镇主只会将其销毁。
戚雲对真相知道的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将凛岳骗到镇主面前,但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那位镇主既然敢与细菌藤壶合作,肯定不可能让本性纯良的戚雲将真相说出来,一定也运用了某种力量让戚雲无法告密。
所以戚雲一直在努力用各种线索提示凛岳,毕竟即使是作为悲云来说,戚雲今晚说的话也实在是过多了。
虽然镇主与戚雲的立场完全不同,但是凛岳本能觉得,他们的关系绝对不是上级与下级那么简单。
“将军……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像是为了响应凛岳的猜想,在徐老背过身去在黑板上书写的时候,戚雲转过身来,挣扎着,表情相当痛苦的说出了这句话。
他最终还是没能抵御住良心的谴责,面对月夜下如此温柔的,对他一直很好的凛岳,他根本没法做到将凛岳引到镇主面前,完成他的任务。
灵魂深处似乎有火焰在燃烧,痛苦让戚雲表情有些扭曲,但凛岳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的自虐行为,摇了摇头。
“你自己明明知道,我是不会离开的,不要惩罚自己了。”
戚雲猛地抬头,他试图看到玉门将军眼中的全部情绪,却发现那双冰蓝色之中,只有无奈与温柔。
没有恐惧,没有对他的谴责,只有早就知道一切的平淡,与接受。
他想说细菌藤壶布局数年绝对布下了可怕的陷阱,但是看着那双眼睛,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是啊,凛岳根本不可能因为前面是细菌布置下的陷阱便退缩,他早就清楚,他比谁都知道代价,也比谁都无所畏惧。
戚雲低下了头,感觉镇主与他的行为简直不能更多余。
因为凛岳一定会来,因为玉门就在那里。
“你这小子……戚雲!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回来了?!”
气氛沉默的刹那,一声怒吼响彻整个学堂,在教室内上课的徐老丢下粉笔,眉头紧锁,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拎起了戚雲的领子。
“老,老师,我是来找镇主的,镇主不在快愉酒楼,所以我就想……”
见到自家老师发怒的戚雲颤颤巍巍极了,什么emo的情绪此刻都被恐惧吹散,像极了当年在孤儿院里,被林白霞柔声柔气训话时不敢发言的慧哲与伊铭。
可见就算成了鬼怪,对班主任的恐惧也刻在骨子里,凛岳心道。
第69章 镇主
“我让你走远点走远点,你知不知道你离开这里是多少入的努力!你怎么还敢回来?!”
戚雲的老师徐老似乎与他并不处于同一时期,老年人在看到戚雲的那一瞬间如同某种信念彻底崩塌一般,怒吼着从学堂中走出,凛岳甚至能同时感受到,徐老离开教室的那一瞬间,整个学堂中正在朗读课本内容的朗诵声全都停下,学堂内桌子上那些长着人口的课本无一例外浮在半空,凑到窗前向外张望,像是高中看学长热闹的学生,人性化十足。
只不过这种人性化,在顶着书的面容出现后,就显得极为诡异了。
“老师……我——”
戚雲似乎想为自己辩驳,但是却被咄咄逼人的徐老气势压的后退几步,自从凛岳说明他悲云的身份后,戚雲好像就像再也伪装不下去一样,一开始轻佻公子的形象全部碎裂,露出里面有些胆怯的三好学生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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