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魏尔伦,中也足够警惕,却也不觉得这是不能谈的话题,他热爱这座城市,无论是满目疮痍的擂钵街,还是恢弘大气的地标大厦,无论是清晨太阳升起时的喧闹,还是深夜凌晨五点才能看到的三两点星辰,这些都是组成城市的一部分,而这个城市包含了他的过去,也会涵盖他的未来。
“热爱嘛……”魏尔伦低声呢喃着,“那你是单纯喜欢这个地方,还是因为这里有你喜欢的人呢?”
“喜欢这个地方和喜欢这里的人并不冲突。”
“不,”魏尔伦无比坚定地说道,“还请告知我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中也一下皱起眉,他侧目看了看对座的檀真昼和太宰,这两个只要混在一起就能突转画风让身边的人心肌梗塞的人变得无比严肃,一丝似有若无的尖锐感回荡在人群中间,而面前还没有袒露攻击性的魏尔伦仍执着地想要得到答案。
中也沉默了一下,说道:“对我来说,脚下的土地和生活在土地上的人一样重要,他们都是我守护的一部分。”
魏尔伦沉默了下来,那双和中也一样的蓝色眼睛在烛火中散发着让人读不懂的光芒。
“那你呢?”魏尔伦忽然跳过了离他更近的檀真昼,转向太宰,“你也热爱这座城市吗?”
浅浅品尝了一口的太宰悠然地放下餐刀,完全没有面对一个顶级超越者应有的压抑感。“这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愿闻其详。”
“举个例子吧,”太宰带着深意地笑了起来,“我们有一个朋友,他有足够的能力,但却情愿待在地下室不愿意出来,有一天我们三个不小心把他的地下室砸了,他显得非常生气,差点把我们串起来挂在港口黑手党总部的大楼上,你觉得他的行为怎么样?”
魏尔伦沉思了片刻,“这个地下室或许对他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吧。”
“也许吧,谁知道呢。”太宰用更轻忽的语调说着似是而非的话,“我们都知道地下室不够好,不够明亮也不够通风透气,但他不愿意离开的原因,也许是觉得地下室能为他提供庇护,能让他稍微逃离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吧,顺便一提,横滨对于中也来说,大概就相当于这个地下室吧。”
太宰继续说道。
“虽然我不像他们那样看重地下室,但毕竟也是我的房子,如果被损害,哪怕这样的我,也会忍不住苦恼的。所以为了不苦恼,只能让它从一开始就不要坏掉了。”
餐桌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凝滞的气氛几乎让四周的空气都停止流动,就连轻快的乡村音乐都卡住了。
肃穆的气氛一下激起了中也的防卫意识,就连檀真昼都放下了餐刀,他的位置比太宰更靠近魏尔伦,中也就在他对面,如果魏尔伦突然发起攻势,他就会和中也一起行成两面包夹。
但,魏尔伦只是低声笑起来,笑声代替音乐在昏暗的客厅回荡着。
同一时间,港口黑手党总部。
那间格局几乎一模一样的地下室里。
加砌的壁炉内,橙明的火焰散发着温暖的光,偶尔有未燃尽的爆碳发出噼啪炸响。
壁炉的边上,披着毛毯的兰堂无声地静坐着,他的旁边摆着一盘下到一半的国际象棋,棋盘边还放着一把年代有些久远的□□,但他的注意力不在棋盘上,甚至不在那边将他的生活割裂开的枪上,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手里的显得有些破旧的手记本。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猛地被推开,率先进门的是鸟类扑展翅膀的声音。
“打扰了!”
活泼的少年音传了进来。
兰堂,或者说兰波侧过头,看到了那标志性的侦探披风。
*
因为独特的市情,横滨的黑夜一向是充满血色的。在港口黑手党一家独大的年代,都不能消除街头巷尾此起彼伏的枪击声,如今也一样。
因为魏尔伦的到来,横滨一些数不出名号非法武装组织又变得兴盛起来,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认为魏尔伦这样的异能者只会挑选大人物下手,而港口黑手党BOSS森鸥外就在其名单上。
这是一个大消息!
这代表着被统治着的他们即将迎来翻身的机会。故此,街头巷尾的枪击声越发热闹起来,闻风而动的平民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依旧遵循本能早早地躲了起来。
空荡的街道上,中也有些烦躁地踢着脚边的石头。
半个小时前,他们从魏尔伦家出来了。
这个处处都透露着莫名其妙的鸿门宴简直让他摸不着头脑,特别是魏尔伦问他的话,什么叫喜欢这里的人还是喜欢这个地方啊。
“那家伙不会恶趣味到,我喜欢人他就杀人,我喜欢城市,他就把城市轰沉吧?”中也好没气道。
“Bingo!”太宰扬起声音,“恭喜中也终于聪明了一次!”
檀真昼配合地鼓起掌来。
中也:“……开什么玩笑,他凭什么以我的感觉做标准啊?”
檀真昼斟酌着:“可是你不觉得他对你很关注吗?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吗?就比如上次,他居然千里迢迢去开车去接你,却什么都没做,态度也太温和了。”
“他的态度温和是因为顾忌着你,不想把事情闹大被群起而攻之吧?”
“可是,”檀真昼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我不一定打得过他。你知道的吧,魏尔伦在欧洲可是有着‘北欧的神明’的称号哦,而且他还是传闻中距离‘世界十七大恶人’最近的存在。”
如果说,在作为‘人’的状态下,檀真昼有绝对的手段克制魏尔伦的行动,但在非人的状态下就不好说了,毕竟,谁都不知道魔兽需不需要呼吸。
中也猝然停下脚步。
檀真昼和太宰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等待着他。
夜风悠扬,远处的枪声似乎变得都模糊不清了。
直到这个时候,中也也不得不接受事实,魏尔伦或许真的是为他而来,横滨正是因为他而踩在悬崖边上。
“我说你们啊,”中也更烦躁地踢开脚边的石子,“这种事,下次可以早一点说,我又不是夏油杰那个笨蛋。既然早就猜到了的话,那就早点说出来,这样我们就能多争取一点准备时间!何况——”
中也顿了一下,佯装不在意道。
“这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我可不会逃避,如果他要因此危害城市,我一定会阻止他的。”
檀真昼笑了笑。
太宰摊开手:“这可说不好,万一你无法接受,转身投敌怎么办?森先生可是很担忧的呐,都已经担忧到不惜一夜给我打了十七八个电话的程度了。为了不承担中也走后的工作,我只好再努力一下了。”
“所以说,你这个混蛋只是不想工作而已吧!”
说着抱怨的话,但中也脸上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出现太多的恼怒神色,反而像是感受到搭档来之不易的关心那样,坦然地笑了出来。
“算了,回头我再去找兰堂和他说清楚吧。”中也道,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这个眼熟的号码,忽然他想起什么事情一样啊地大叫了一声。
“抱歉——!!!我现在就赶过去。”
中也愧疚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来电者的耳边。
“才没有故意不去,都说了没有!!阿呆鸟,你别起哄——啊,好了,我现在就赶过去,十分钟,不,七分钟,七分钟我就能赶到!”
电话挂断,中也愧疚地和檀真昼、太宰道别。
檀真昼问:“旗会?”
“嗯,那些家伙说什么办了一个周年庆祝会,我之前答应他们会过去的,但是因为魏尔伦给忘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先过去一趟。”
说着,中也一边挥手一边大步地朝着约定地点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关系真不错呐。”太宰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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