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任沅想,原来这对父子俩风餐露宿,全是为了他,幸好他追上去了,不然这辈子失去喝茶的资格。
他不是茶神,没法代入白清语和茶宝淋雨的姿态,他只知道黄山夜晚又高又冷,哪怕是最渣的渣男也断没有为了一口吃的,让老婆孩子这样做的。
……虽然他只是一个叔叔,但是叔叔就更不可能心安理得。
喝遍茶叶的贺总,决定从此固定自己的口味,不让茶神吹风淋雨。
“我只喜欢——”贺任沅刚要大义凛然地强调,忽地想起已经染了黄山毛峰气质的茶宝,此刻若说只喜欢大红袍,那简直是世上最可恶的大人。
“只要好茶我都喜欢,但是你想带茶宝去旅游的话,必须带上我。”
白清语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贺任沅看得牙痒。
太阳越过大楼前的障碍物,阳光毫无遮挡地投进办公室,茶宝一晒到太阳,忍不住眼皮子上下打架。
贺任沅提出:“离上学时间还早着,把茶宝放我这儿睡一觉,待会儿我送他上学。”
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脱敏应该时时接触过敏原,而不是把自己隔离起来,整天抓心挠肝地想念。
他今天看见白清语,不也没发生什么?
白清语赞同把茶宝放在这儿:“那劳烦你看着,我先回去了。”
贺任沅看看崽儿,看看果断走人的白清语,这么信任他?
白清语道:“你给我们做的工作服是不是很贵?”
“还好,不贵。”
贺任沅已经尽量不把注意力放在制服上了,闻言目光不受控制地从肩头到脚跟扫了一遍,感受到了脱敏必须经历的难受。
他仿佛上次吃了燕窝,身上起红疹又红又肿一样,需要大量冷水。
如果对白清语过敏也能吃抗组胺药物缓解就好了。
白清语:“请外面的裁缝太贵了,还是自己踩缝纫机比较划算,我要回去给茶宝做几套夏天的衣服。”
贺任沅:“好,我看孩子。”
白清语走后,贺任沅立即致电管家:“让大家随意一些,不用特意穿制服。”
管家:“明白。”不太明白。
贺任沅挂断电话,拖了一张沙发到阳光最好的地方,把茶宝抱过去晒太阳。
白小茶感受到光线角度的变化,自动翻了个身,像一株向日葵宝宝。
贺任沅笑了一下,拿起白清语留下的大红袍茶水,带到工位上,精神百倍地上班。
吃了家里的饭,见了家里的人,随心所欲地喝茶,这才是总裁该有的生活。
他捧着可爱的大肚杯,幸好上次没有扔掉,而是洗干净了还回去。
工作一小时后,贺任沅正打算送茶宝上幼儿园,秘书突然打内线通知他贺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来视察公司。
“……”是谁通风报信?
他禁止二老在他还没彻底安顿好父子俩前冒然见面,但是茶宝在这儿,他还能阻止董事长来公司吗?
他决定背着一口黑锅,让二老误解着,但是近来事情多,他还没想好怎么跟茶宝对口供。
这个事情很难办,他必须尊重白清语的地位。
外面传来脚步声,贺任沅闭了闭眼,坦白算了。
快到去幼儿园干饭的时间了,茶宝准时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每当太阳的光线角度变成上午九点,是茶神幼崽独特的生物钟。
“茶宝,叔叔的爸爸妈妈来了,你待会儿可以喊他们爷爷奶奶。”
“就是那个给你送满汉全席的贺爷爷。”
白小茶:“喔,是贺爷爷!”
贺望重出发之前,在“董事长打扮”和“乡下爷爷打扮”之间犹豫颇久,因为听说茶宝最喜欢的爷爷是乡下的爷爷。
他老婆就很机智:“建议是厨子爷爷打扮。”
贺望重有些心动,但在公司又有点要脸,于是在白色厨师服外面套了一件西装外套,乍一看跟里面穿了一件太极服一样:老董晨练完顺路来公司看一眼。
他混迹商场几十年,沉淀出威严儒雅的气度,从公司楼下到办公室这一路,没人发现哪里不对。
他带着精心炒制的蛋包饭,加了小孩子最喜欢的芝士和火腿。
“贺董好。”高层看见贺望重与夫人手里拎的食盒,联想到贺总这两天为公司殚精竭虑家也不回,寒暄道,“给贺总送饭吗?”
贺望重:“他?不是。”
高层摇头,嘴硬的父亲啊。
到了贺任沅办公室门口,贺望重脱掉外套,一身高级厨师装,拎着食盒进去,一进门就看见沙发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孙子,比照片更像他孙子。
贺任沅余光一扫,眼也不抬:“走错门了。”
“没走错,我是你爹。”
茶宝眼睛亮起来:“厨师爷爷!”
邓爷爷经常看的厨王争霸节目,厨师叔叔就是这样的。
这一声呼唤,贺望重便知道今天的策略是对的,老婆的智慧让他和孙子马上熟悉起来。
“茶宝,我是爷爷,来,这是爷爷今天做的芝士火腿蛋包饭。”
贺任沅一瞥,嗤笑,他爸的参与度为零,他摸了摸茶宝的脑袋:“这个可以免费吃。”
白小茶从书包里翻出合适的勺子,握住,挖了一大口蛋包饭。
“老板叔叔,这个有咸的,也有甜的噢。”
贺任沅:“嗯,也可以少量搭配。”
贺望重皱眉,戳戳贺任沅的肩膀,你怎么还从舅舅退化成老板叔叔了?
贺任沅正打算坦白,这只是朋友的儿子,他爸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茶宝:“茶宝你不叫他舅舅?”
白小茶忙着干饭,捕捉到“舅舅”关键词,像ai宝宝一样回答:“爸爸说舅舅是爸爸的一种。”
贺望重和夫人对视一眼:他孙子亲口承认了!还要什么亲子鉴定?没有什么比这一句话的含金量更高!
好你个贺任沅,怕露馅居然连舅舅都不让叫。可怜的茶宝,提起贺任沅潜意识里还是“爸爸说”,爸爸说舅舅是爸爸。
舒枚走到另一侧,不可置信地看见茶宝左边脸蛋上清晰地印着一个五指印。
“贺任沅,你打孩子?”
贺望重立刻凑过去一看,气炸了:“你小子打我孙子?我要剥夺你的继承权!”
贺任沅伸出自己的手掌,在茶宝脸颊边比了比。
贺望重赶紧护住孙子:“你还想打?”
白小茶沉迷干饭的动作晃了晃,毫不动摇地把勺子送进嘴里,一粒饭都没掉,心无旁骛。
贺任沅无语道:“我一只手能盖住他一张脸,这么小的五指印能是我打的?”
贺望重狐疑:“那是谁打的?”
贺任沅:“茶宝睡觉时脸蛋压着自己的手了。带过孩子的都知道,你俩不知道吗。”
贺望重和舒枚立刻老实了。
半晌,舒枚道:“我和你爸是常年不在家,但是每次电话里听见你叫爸爸,他都晚上偷偷抹眼泪。”
贺望重嘴硬:“没有的事。”
贺任沅一怔,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爸爸。”
贺望重:“你能再叫一句吗?”
贺任沅:“爸。”自从有了给茶宝当爸的念头后,他能理解他爸了,现在他站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养得起两个茶神,多亏父母打拼的基础。
就连他自己,得知茶神身份后的第一念头,也是更加努力地养家,能让茶宝把三百万的勺子摔着玩。可是在办公室睡的这两天,他无比地想念白清语和茶宝,想必这就是当父母的矛盾。
贺望重:“再叫一次。”
贺任沅:“上瘾了?”
贺望重意味深长道:“茶宝不叫你爸爸,你不懂。”
贺任沅:“……”
贺望重使用激将法:“你知道我儿子叫我爸爸我心里有多感动吗?”
贺任沅:“……”别说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