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王原本不情不愿,但看到方丈如此严肃的神情,才半遮半掩道:“我似乎听说王妃曾从江湖术士那儿得了一个什么蛊,我一直以为这只是江湖骗子的把戏,没太当回事。”
见方丈脸色凝重,桂王又道:“这事情过去也有一两年了,您看,先雪一直没有什么事……”
方丈却解释道:“蛊虫入体无知无觉,若无蛊术催动,没异样也是正常。王爷可知道下蛊的术士在何处?”
桂王一怔,答道:“据说,刚下蛊不久,那术士便意外身亡了。”
“如此就是了,”方丈说,“虽然下了蛊,但是术士身亡,王妃又不懂蛊术,无人催引蛊虫,那先雪自然没有异样。”
桂王愕然:“以您所说,所以蛊术……还是真实存在的?”
“当然!”方丈急道,“您还记得这蛊是什么名字?”
“好像是……”桂王想了想,“叫什么蚀心蛊的。”
“是蚀心蛊?”方丈急忙站起来,“快,快去拦着,别叫世子爷吃下那心头血!”
王爷听得着对话,似都没理解是怎么回事:“这……这是说……”
明先雪咳了咳,解释说:“蚀心蛊藏在心脉,自然会把心头血污染了,这心头血引出来,不是良药,反成剧毒。王爷,您快去阻止王妃,莫让世子爷喝下!”
王爷闻言,如梦初醒,忙和方丈一起冲了出去,要阻止世子喝下心头血。
方丈和王爷是热锅蚂蚁似的走了,狐子七却是身上一阵阵发冷。
他转头去看明先雪,却见明先雪仍歪在榻上,依旧是西子捧心之姿。
明先雪轻轻抬眸,虚弱一笑说:“小七,在想什么?”
狐子七涩声说:“我在想,如果我刚刚没忍住贪念,喝了你的心头血,会如何?”
明先雪咳了咳,脸颊染着一层病态的微红:“嗯,你没喝,真好。”
他笑得奇怪,像能杀人的蝴蝶,或是会吻人的蝎子。
第15章 心头血
狐子七忽的站起身,似被蝴蝶亲了一口的花,那样颤抖,也像被蝎子尾巴碰了一下的蚂蚁,全身都僵了。
明先雪仍然笑得温和:“怎么突然怕成这样?”
狐子七听到“怕”字,发冷的身躯内骤似被烧出了一把火,头脑又热起来,勾唇一笑:“谁怕?”
明先雪淡淡一笑,轻轻咳了咳,眼中荡漾出堪比江潮拍岸的淋漓水光,“我乏了,你能扶我睡下吗?”
狐子七自然不会拒绝,伸手搀着明先雪躺下。
狐子七是妖兽,力大无比,即便明先雪这样骨骼高强的青年,在他的手中也只觉轻盈得很。更别提此刻明先雪憔悴支离,苍白如雪,盖着软被,是一团的柔弱。
狐子七看着他这黑发雪肤坠在锦被玉枕之间,如见百花一样迷了眼,自然而然地又贪色起来,只想道:他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年轻,我都一千岁了,难道还能怕了他?难道还能拿不下他?
故而,狐子七又雄赳赳气昂昂起来,守在明先雪床边——用狩猎者虎视眈眈猎物的姿态。
而这“猎物”则毫无防备地睡着。
狐子七心内也软成一团,回想起那饱含蛊毒的心头血时,也不觉得发冷了——
明先雪为什么要诱我去喝心头血?
绝不是为了毒死我。
他是为了试我。
试我是不是真的不图他的精血,只图他这个人。
哈哈。
他要试我,是因为他开始在乎我了,不然他费这个劲儿把自己心都剖了,吃这苦头做什么?
这其中固然有他本来脑子就有大病的缘故,但也未尝不是因为在意我呢。
这凡人,虽然癫癫的,但也好可爱啊。
想通这一关节,狐子七一下志得意满,莫说他像狐狸,倒像是得胜的大公鸡呢。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且说,王妃和银翘得了明先雪的心头血后,便匆匆赶回世子的院子里。
王妃走到世子的床边,而银翘则赶忙揭开食盒,把那碗千年人参炖的回阳汤端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瓶,将心头血滴入汤中。
世子此刻昏迷不醒,无法自主吞咽。因此,两人合力将世子扶起。
王妃小心翼翼地托起世子的头,而银翘则端着药碗,将药汤灌入世子的口中。
很快,那碗掺着玲珑心头血的回阳汤就被全部灌入了世子的口中。
世子原本苍白的脸庞,顷刻泛起红晕,有了些许的血色。
王妃见状,心中一阵激动,又看到世子紧闭的双眼下,眼皮微微颤动。王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无法讲话,只能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目光紧紧盯着世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银翘则满脸喜色:“您看,世子……世子动了……”
果然,世子紧闭的双眼突然颤动,然后缓缓睁开,眼神虽然还有些迷茫,但已经恢复了几分光彩。
他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了王妃和银翘身上:“母亲……”世子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已经足够让王妃和银翘欣喜若狂。
王妃此刻的心情难以言表,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道:“我的儿,你终于醒了……”
银翘也喜不自胜,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世子,您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王妃泪流满面,看着世子逐渐康复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感慨。
此刻想到明先雪,她原本满腔的怨恨似乎也在这一刻消散了许多。
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对世子说道:“经此一事,我那心也灰了,只觉得往王爷身上用心也是无用,至于权位也不过那样,以我们的身份,就算不争不抢,难道还能短了我们的吗?从此,我们母子好好过日子,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世子看着王妃,诧异于母亲突然会做这样的感慨,他正要开口询问,一股钻心之痛却自胸膛袭来。
那疼痛尖锐如刀片,刺入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王妃见状,心中一惊,连忙扶住世子,焦急地问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世子努力地想要开口说话,但他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王妃看着世子如此痛苦,吓得魂不附体:“我的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世子的脸色从苍白变得几乎透明,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双手紧紧抓着床沿,仿佛要将它捏碎。
银翘在一旁也急得团团转,连忙跑出去找府医,还没走出两步,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方丈和桂王。
方丈看到银翘这样,心知为时已晚,仍和王爷走进内间。
方丈和桂王来到内间的时候,便见到世子身体不受控制地扭曲,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额头上青筋暴起,狰狞可怖。
方丈口中念佛,苦恼地说:“终究还是来晚了。”
“来晚了?”王妃愣愣回头,看到站在一旁的方丈,“什么……什么来晚了?”
方丈便道:“王妃,敢问你是否曾对先雪下过蚀心蛊?”
王妃脸色一青,神色僵硬:“您、您说什么?”
银翘也忙上前,岔开话题说道:“方丈,现在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世子的病呀!您道行高深,一定有办法救治他吧!”
方丈摇了摇头,说:“先雪的心头血本是良药,但因为心脉中了一两年的蛊毒,却把良药变毒药。”
王妃听到这里,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原来世子之所以病情急转直下,竟然是因为自己当年对明先雪下的蚀心蛊。
银翘也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银翘仓皇地转头看向床榻,却见世子突然吐出一口混浊的血,那血黑得如同墨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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