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层发生了骚乱,如果连星舰区位对接门和泊位都停运,就说明这次事件称得上严重,虽然不明就里,但最好还是尽快离开。
他拽着西泽尔往列车站台的方向走,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平时可供通行的空中通道或者嫁接桥要么停运,要么被拿着重机枪的保镖把守,禁止通行。一名扎着脏辫的街头武士企图硬行突破,戴墨镜的保镖面无表情的抬起了重机枪。
链式弹衔接成金红色火环,那名街头武士的上半身被弹药炸得四分五裂,血肉迸溅,瞬息之间只剩下两条腿和一滩猩红肉糜。
西泽尔下意识抬手捂住楚辞的眼睛,楚辞却一把拿开了他的手,看着不远处面无表情的武装保镖,皱了皱眉。
他们被困在了这个街区无法离开。暂时躲避在某个狭窄的,堆满废弃物的巷子时,西泽尔望着街道上奔逃的人群,有人被推倒,踩踏得满脸是血,他朝着虚空中伸出手想要爬出去,却最终智能无力的垂落;有人大喊着要离开,下一秒就像那个街头武士一样,被枪弹炸的粉碎。
半个小时之内目睹了数起屠杀,整个街区的上空都飘荡着血腥的空气和新生的亡灵。
楚辞心不在焉道:“平时没这么乱,今天真的就是倒霉。”
他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西泽尔出神的想,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要多久才能习惯毫无秩序的混乱和杀戮?
楚辞正在查找地图。
在占星城,有一种职业叫做“标记手”,他们隶属于“记号军团”,说是军团,但本质上就是街头帮派组织。占星城每一刻都在扩建,每天都有新的建筑物诞生,要想熟悉它,哪怕只是其中一层,也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就诞生了标记手,他们就像活地图,每一位标记手都有主要活跃的范围,他们熟悉这个范围之内的所有道路、商铺、地下场所、隐秘路线等等,包括这些信息的变化,如果你初来乍到,或者打算要去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有时候找他们比情报贩子更靠谱。
又半个小时之后,人群中挤出来一位粉红头发的女郎,她穿着一件透明外套,上面沾满了凝固干涸的血迹。
下一秒她出现在楚辞和西泽尔躲避的箱子里,目光热辣的打量了一会西泽尔,终端上漂浮起一页对话框:“谁的订单?”
“我。”楚辞走过去,“我要去九十二层。”
女郎舔了舔嘴唇,道:“现在出不去,你们只能找地方躲躲。”
“完全出不去?”楚辞狐疑道。
女郎点头,朝着街区道路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们封闭了所有通道,而且通知了我们团长,一旦有人违反,就杀光我们。”
“他们?”楚辞反问,“凛坂公司?”
“显而易见。”女郎嚼着口香糖吹出一个泡泡,“如果要走就快一点,谁也不知道天黑后会发生什么。”
楚辞道:“去风铃大道。”
女郎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楚辞:“你不是这层的人,但你对这里不陌生。”
她带着他们走出窄巷,绕进了一条废弃通道中。
“我来过。”
女郎又道:“你从哪里来?”
“圣罗兰。”
“我不喜欢那,从来见不到阳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楚辞道:“西泽尔。”
西泽尔本人:“……”
“你呢?”女郎看向西泽尔,“你从哪里来。”
“一个你没听说过的小星球。”
女郎哈哈大笑:“雾海没有我没听说过的地方,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但她最后也没有问出来西泽尔到底从什么地方来。楚辞和西泽尔跟着她穿过的都是一看就没有人知道的路,甚至有一段是在某人的房子里,走了快两个小时,他们才终于抵达风铃大道。
“其实这里也不能算绝对安全,但比别的街区要好一点。”女郎临走时说道。
楚辞抬起终端和她的碰了一下,支付给她这次带路的费用,女郎看到终端上数字:“哇哦,你真大方。”
她抬起头,瞥了一眼在路边等待的西泽尔,嬉笑道:“真让人羡慕,你男朋友都这么帅。”
夜色沉沉的压下来,几乎是瞬间,天就黑了。
街角,两个戴着墨镜的武装保镖冷漠的朝这边看过来。
“我就说,这里也有他们的人,”女郎骂了一句脏话,“今天夜里不会平静。”
“看在你这么大方的份上……”她凑过来贴在楚辞的耳边道,“据说,他们在清洗。”
说完,女郎退开一步,裹紧透明外套,消失在夜色之中。
楚辞走回西泽尔身旁,道:“走,要快点找个落脚的地方。”
但直到快二十三时,楚辞才找到一家缩在角落里的小旅馆,黑洞洞的,连自动门都没有,老板是个牙掉光的老太太,看情况楚辞和西泽尔是两个星期以来第一批顾客,真不知道这位老人家在占星城是怎么维持生计的。
房间小的可怜,散发出一种发霉的卷心菜味道,床还是上下层的,活像个上下铺的棺材。
“这里安全?”西泽尔问。
“勉强,”楚辞用被子遮住窗户道,“感应科技公司的办事处设在这条街,它和凛坂生物是死对头,实力不差多少,凛坂生物的人在这里不敢太放肆。”
“你刚才为什么要说我的名字?”
楚辞看了他一眼,道:“在这里,不,在整个雾海,我劝你都不要随便说出林这个名字。”
西泽尔奇怪道:“为什么?”
楚辞:“没有为什么。”
他立刻转移话题:“快睡觉,今天半夜是说不定都睡不成。”
而这个时候,西泽尔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皱眉:“你一个人在这?”
楚辞随口道:“不是还有你吗?”
“我是说,”西泽尔语气沉沉的道,“你一个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一整天东奔西走,本来酝酿的情绪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断,楚辞本以为自己可以泰然处之,但其实,他还是和早上出门时一样局促不安。
他冷不防的问:“你知不知道我追踪了你的终端?”
西泽尔愣了一下,道:“……知道。”
楚辞叹气:“我也觉得你肯定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
楚辞蹲在他对面,双手放在他的膝盖上,眨了眨眼,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在紧张。”
西泽尔:“……”
他故意道:“我看不出来。”
楚辞心想,那一定是你眼神不好。
“不准在心里骂我。”西泽尔将他拽起来,按在自己身边,坐好。
“我没骂你,”楚辞道,“可你到底有没有生气?”
他说着,倾过身体去看西泽尔脸上的神情,老旧的灯光昏黄着,照得西泽尔眉目温和,看不出有什么生气的迹象。但是纳金斯曾经说过,他们师长内敛深沉,喜怒不形于色……
半响,西泽尔叹了一声,道:“我没有生气,我自责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干嘛要自责?”楚辞直起身体,“这是我的错。”
“如果你觉得足够信任,就不会什么都不告诉我了。”
“不是,”楚辞摇头,“不是这样。”
西泽尔问:“那是为什么?”
“因为距离,”楚辞道,“我会离你越来越远。与其和我一样深陷泥潭,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我死在途中,你可以伤心难过。但不必像我,日夜为了真相和仇恨而奔袭。
“小傻子,”西泽尔失笑,“从我的星舰坠毁在锡林那一刻起,我就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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