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主角不想拯救世界(20)

　　说起来偶像走了以后，这和平基地就无趣了许多。嘴里的烟头燃到了尽头，黑皮随手把烟头在地上碾灭。趁着这个动作的掩护，小刀悄然从他的掌心滑出，割断了脚底的电线。

　　他自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在下一秒听见有人在他头顶上发问，“这是在做什么？”

　　黑皮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的手电筒咕噜咕噜地滚出很远，“不！没有！你看错——偶像？！”黑皮亲眼所见在那场爆炸中丧生的偶像，又一次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他蹲在围墙上，歪着头，好奇地看着黑皮。

　　“偶像！你，你还活着！”黑皮近乎连滚带爬地冲向他，连珠炮弹地发问，“你怎么没死？怎么会来到这？你要干什么？杀人还是放火？我来帮你！”

　　i71想了想，“被救，有事，不能说，都不是......包青天在哪？”

　　“我带你去！”黑皮激动道，全然没有自己正领着和平基地的敌人的自觉。

　　临离开前，i71侧耳听了听风里的声音，拎起被他打昏的巡逻者，挂在了哨岗最高的手脚架上。

　　“这是在做什么？”黑皮这才发现自己的“曾”同伴。

　　“不容易被发现。”i71道。

　　黑皮了然，正准备吹捧，却身体一轻，自己也体会到了被拎着的滋味。浑身上下只有脖子上那点布料被拎着，风从他大张的嘴，衣袖，裤管里灌进去，脚底下是数十米高的空旷。等到达包青天房间外的阳台，黑皮两条腿像面条一样软，还顽强吹捧道，“酷，太酷了，偶像。”

　　“没有人。”i71目光扫过这间不大的屋子。桌上堆叠着厚厚的手写文件，还有几张散落在地上，显然屋主人离开得很匆忙。

　　“哦，那肯定是去溪山基地了。”黑皮不在意道。“和平基地有烟花燃料可以炸丧尸，溪山基地有枪可以杀人，都眼馋对面的，偷偷摸摸地在谈那劳什子的“合作”呢。”

　　疑惑浮上心头，i71费力地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和平基地和溪山基地关系很好？”

　　“结着仇呢！所以才要偷着来。之前偶像你来和平基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包青天自己造的谣。谁让你一来和平基地的燃料就失窃了一半，我知道偶像你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他这明摆着是不想当和平基地的罪人，才把脏水往你身上泼啊！”

　　黑皮拉开了窗帘，冲i71一笑，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别人都信了，我可气不过。所以我放了一把火，把该烧掉的玩意都烧了，这才应该是偶像你该做的事。”

　　和平基地的夜晚不像溪山基地的夜晚，没有夜市，没有照明，只在最外围有星星点点巡逻的灯光。透过窗户，他们看见那些渺小的白光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谢谢你。”i71认真道，虽然他并不清楚对方为何要放火，但是对方是第一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端泽的人。“下次可以不用为我这么做，我会自己证明。”他踏上窗沿，用人类的礼节向黑皮告别，“再见。”

　　等那抹亮色已消失在窗口。黑皮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忘记跟偶像说了，为了纪念他的头七，我把所有丧尸探测器的线都给剪了。”窗外骚动声渐起，是那些被和平基地捧着又恐惧着的玩意踏破了那层摇摇欲坠的铁网。

　　“不过他一定会很高兴吧。毕竟我们都是同一类人。”——力量和杀戮的崇拜者。

　　一开始先是发生的悄无声息，而后，惊惧和恐慌就席卷了整个和平基地。黑漆漆的基地内，尽是摇晃的手电射出的混乱的光。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很快有人接着照做。火星被众望所归地抛洒在围墙上，屋角下，在滚滚浓烟和火光中，贪婪的眼睛隔着摇摇欲坠的铁网和人们四目相对。他们终于看清了自己所面临的一切。

　　丧尸围城。

　　“探测器呢？！探测器为什么没反应！”

　　和平基地的铁网在惊叫声中坍塌成了碎片。

　　就在和平基地岌岌可危的时刻，不远之处的溪山基地内，和平基地和溪山基地两名现实意义上的领袖正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和平基地被丧尸入侵的消息传来，包青天方正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和平基地在和溪山基地博弈中已彻底落于下风。

　　这并不是偶然和意外，只有溪山基地拥有大范围清剿丧尸的能力，在对方有意控制下，和平基地被这些“漏网之鱼”的丧尸打了个猝不及防，只能朝溪山基地求援，任其宰割。

　　“看来你们也不怎么团结，这场事故是众望所归啊。”听闻和平基地丧尸探测器失灵，魏重己有些诧异。

　　棋盘上白子步步紧逼，黑子节节败退。包青天咬牙道：“”难道不是你捣的鬼？！你们别以为这样就能吞掉和平基地。端泽在和平基地放的那把火烧掉了300多名病患，毁了300多个家庭，这笔账绝对不会让你们混过去！”（此处指i71）

　　“我们早就声明过，溪山基地和端泽没有任何关系。反倒是你们和平基地，以复仇为名致我们30人死亡，让本该早就达成的合作落沦到了这般境地。”魏重己淡淡道。和平基地和溪山基地早已势如水火，而意料之外的火灾和报复更让两大基地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至于端泽，你不必担心。他的同伙已向我们投诚，必要时候为我们所用。”（此处指i71）

　　黑子企图在被蚕食之前进行最后一次反扑，白子轻提，却是将那枚长驱而入敌方阵营的棋子更推一步，彻底和白子棋盘断了联系。

　　白子赢势大显。

　　魏重己让i71前往和平基地，只不过是在和平基地和溪山基地紧张的关系间树了一个醒目的标靶。他暗示i71对和平基地进行震慑，却没有进行任何明确的指示，把自己清白地从这趟浑水中摘了出来。

　　i71打算怎么做，魏重己一无所知。不过，想来也是鲁莽又天真的行动，完全不足为虑。

　　i71如羽毛一样落在了工厂的烟囱上，他抬起头，感受着空气中的血腥味。

　　比起丧尸，i71更喜欢活人。他们有呼吸，有心跳，比丧尸要鲜活得多。当然，也复杂得多。在其中，i71最喜欢的就是端泽，最复杂的也是端泽。i71那短暂的，有限的人生哲学都是因端泽而起——与其让他人恐惧，不如让他人只能依靠自己而活。

　　端泽是这样，常在温柔他们也是这样，和平基地也当是这样。

　　火光下的人群惊恐，晚风里的硝烟和血腥味愈加浓烈，i71由衷地感到了愉悦。他最后一遍整理了自己着装，随后便纵身一跃，坠入人群之中。

　　人群中有人突觉手上一空，就见一道亮色的身影擦肩而过。那条两米长的钢筋被对方执在手上，所过之处，那些难以抵抗的丧尸皆被拦了个人仰马翻。

　　黄色的风衣衣摆在火光中猎猎作响，i71耀眼地如同一颗明星。星星绕着和平基地旋转，带起飞溅的血花和跳跃的火光。

　　这是属于i71一个人的杀戮秀场，火光把星星染得血红，鸭舌帽下露出的下颌线冷漠又教人心生畏惧。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这颗璀璨的星星如流星般划过，重重地击在一辆飞速行驶的卡车之上。窗玻璃飞溅成碎片，车胎发出刺耳的擦响，卡车堪堪停在火焰带前。

　　半大的小孩被i71拎着后衣领从车内提了出来，他抽泣着抬头，对方身上有一丝血腥的味道，手臂如钢筋一般令人安心而有力。

　　是救世主吗？小孩心想。方才他乘人不备带着昏迷的母亲爬上卡车，想带着她逃离和平基地。没成想母亲突然挣脱了束缚朝他扑来，车厢内外进退无门，他内心满是绝望。却下一刻被带出深渊。

　　——进入了极暗的地狱。他看见了恶魔的面庞，对方的过于清透的眼睛印着熊熊的烈火，身上那血腥味也变成令人恐惧的噩梦。恶魔最残忍之处在于他长得像个天使，以至于你一方面想要沉迷，一方面又拼命想要逃离。

　　i71单手握碎了他“母亲”的头颅。

　　小孩拼命挣扎起来，挥舞的手啪地甩了i71一巴掌，他哭着叫喊：“你还我妈妈！你这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