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主角不想拯救世界(139)

　　鬣狗探出一只手来，祂的指尖从青汁头顶上掠过，无声无形，他并不会知道有这样庞然大物、超乎人类想象的存在曾经这么险之又险地和他擦过。

　　“不救下他吗？”

　　鬣狗在垂头看向端泽时，突然又换成了兀的脸，他蓝色的眼睛弯弯的，开口道，“他若是死了，这世上便只剩你一人了。”

　　昏迷过去的青汁没有发现，红以及她的克隆体们架起他的动作是那样的一致。完全相同，没有差异，她们竟也在不知何时被侵入了。

　　只是一转眼的工夫，鬣狗的脸又再度出现，“他好香啊。”祂的眼里尽是渴望。

　　有一道泠冽的风从他的眼前划过，是剑客，他那柄长刀狠狠地落下，只教那手指偏移了一点，却堪堪擦过青汁的头发。

　　剑客没能再做出更多的阻拦，因为鬣狗反手握住了他，剑客像一团烟雾一般被捏散，融入了鬣狗的身体里。

　　鬣狗的身体再涨大了几分，而这一次，他似有所感地回望海神，“您不想我杀他，那，那我就不杀。”

　　祂虽是这么说，可手却克制不了地再度朝青汁袭去，“好香啊。”

　　这像是一场死局，端泽抿着唇，心里不详的预感愈来愈重。这对于神来说，是一场可以随意拨回的游戏，但对于端泽而言，却是无法倒退的选择。

　　兀说过，祂已经历了许多个未来，但祂不喜欢那个未来，所以又倒退回到此刻。

　　祂究竟在未来遇见了什么，遇见了祂的失败，亦或是端泽的失败，还是祂并未走到最终的结局，只是在半路折返，选择了一条较为满意的岔道。

　　兀再没出现在鬣狗的脸上，似乎祂对眼下的剧情还算满意。

　　i71接过了身体的掌控权。事实上，他一直在独自承受着鬣狗给他造成的疼痛，让端泽得以完全投入思考。在这一点上，他意外地固执。

　　鬣狗还未意识到对手已然交接，就只觉肩头一痛，长刀插入了他的肩，又轻而易举地将其削断。

　　鬣狗眼见着自己的断臂落在地面，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接，他拿着自己的断臂茫然无助地像个孩童，“海神？”

　　“为什么？”

　　i71没有说话。海神被砍得伤痕累累的身体已重新生长，长成了i71/端泽的模样。祂握着那柄剑客的长刀，刀笔直地指向自己的“信徒”。

　　鬣狗步步后退，祂摇着头像是不敢置信海神会对自己下手一般，只是无助道，“不会的，不会的……你怎么会伤害我……你……”

　　最后一句话祂没能说出口，因为i71下一刀插入了祂的胸膛。

　　祂本不该流血，可是祂的胸膛却开始涌出大量的鲜血，祂的嘴唇颤抖着，像是他当年在街头被同伙背叛，一刀砍在了头上，留下一刀再也无法褪去的青疤。

　　“i71。”端泽想拿回身体的掌控权，可i71拒绝了。端泽的意识被轻轻的蹭了一下，像是i71在告诉他，他可以的。

　　i71出刀很稳，像是他已将这杀戮排演过太多次。而他的对手却失魂落魄，明明身处空旷，却仿佛被逼至绝路。

　　“七……七哥，为什么……”

　　i71不答，他把刀长长地抽出，握着刀正欲再砍，却在半路被单手接住。“我知道了，一定，一定是我做错了。”鬣狗道，他的手此刻比i71还稳，“七哥，你心软了，心脏在这里。”

　　那只手握着刀，插入了鬣狗的心脏。鬣狗疼痛着抽气，“七哥，你想要我的命，你就拿去，它早就是你的了。”

　　祂露出一个疼痛到狰狞的笑，跌倒在地。倒地那一刻，祂舔着嘴角流出的血，喃喃道，“好香，好香啊。”

　　端泽感到自己的眼下有冰冷的液体划过，砸在了执刀的手背。i71将刀从鬣狗胸口抽出，却在半途被一只手抓住了刀刃。

　　被刀贯穿的神再度抬头，“好刀，好刀！这合该是我的刀。”

　　祂大笑，祂又换了一副面容，是刚才被祂吞噬的剑客。

　　这就是兀，所谓至高选择的剧情，海神将一次次失去祂的信徒，一次次对他们刀刃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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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冲冲冲_(:з」∠)_

 

第110章

　　青汁人昏迷着，眼角却遏制不住地落泪，等他从冰天雪地中醒来，才发现时间不过过去了一刻。而这一刻又格外地漫长，漫长得他觉得连自己也被世界给抛弃了。

　　“青汁。”红道，“你还好吗？”她伸手要扶他，却在半路被狠狠挥开。

　　“滚！你根本不是红！”青汁吼道。

　　红的手停在半空，“我为什么不是红？”

　　“你别骗我了！你们都被侵入了！”青汁过于激动了，以至于最后哽咽得竟像请求。“你别骗我了……”

　　红在离他一米远外的地方，无意识地歪了一下头，“可我们的记忆里没有被侵入的痕迹。”她说这话的同时，蓝，以及身后的克隆人军队也都无意识地歪了一下头，整齐得教人心悸。

　　青汁绝望道，“因为不是侵入，是融合。”这不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吞噬，而是许多生命的融合，这才能解释，红的克隆人军队为什么能掌握那么专业的航行技能。

　　而红，作为被融合者，根本无法意识到这一点。

　　风吹过青汁的大脑，他好像清醒了，又好像宁愿浑浑噩噩，他痛苦地坚持道，“他也和你在一起吧，杀掉阎中将的那个人。”

　　“让他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红看着他，脸上的诧异不似作假，只是她的脸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最后变成了另一个人，青汁经常在基地总部的先进榜上看到他。

　　因他身患癌症，仍勤勉工作，更被授予了“先锋科学家”的称号。

　　阎肃曾跟青汁说过，虽然自己从不信任那些给自己注射T病毒，获得非人的能力，又自称为研究的研究员，但如果是他的话，却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能为他延长一点寿命，那这T病毒也勉强算有点价值。”这是阎肃的原话。

　　可他一直没有注射T病毒，他一直消瘦下去，意志却如他的名字一般刚强——方志刚。

　　“为什么？”青汁喃喃道。“你知道你给基地带来了什么吗？”

　　“我们原本可以再坚持……”

　　“青汁啊。”方志刚背着手，宽容地叹了口气。“你认为，世界是什么？”

　　“是现实吗？”人类已事实上全面溃败，艰难寻求出路的现实。

　　“是他人吗？”一起奋斗的、共事的、甚至是相爱的人。

　　“还是自我。”

　　方志刚的目光透过青汁，仿佛在看很多人。“有时我觉得，我们花费太多时间在无用之事上，却忘了自我。”

　　“我们的寿命太短了。牙牙学语，吃饭睡觉，谈情说爱，抚育子女，已花去了太多时间，以至于当我们所拥有的知识接触到世界时，已经垂垂老矣。”

　　“而T病毒是我、我们的契机，我们终于可以看见这个世界的全貌。”

　　“就算为此付出一切？”青汁咬牙。

　　方志刚微笑，“朝闻道，夕死可矣。”

　　“你就不考虑一下你的亲人？”青汁怒道。

　　方志刚大笑，“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真实，抑或是虚假的呢？”

　　“还是这个世界为了阻拦我，给我设下的圈套？”

　　“我曾经那么想要知道的世界的真相，现在我知道了。我不后悔。”

　　没等青汁质问，方志刚面容变得模糊，又恢复了红的模样。“青汁，你还好吗？”

　　青汁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拎住了红的领子，一只拳头高高挥起，正要砸下。他把手松开，环顾四周，他竟看见许多人的脸，自己的老师、亲人、甚至还有阎肃，他们问道，“青汁，你还好吗？”

　　他们看起来如此真实，每一个动作都找不出和记忆里偏差之处，而青汁也知道，他们确实是他们。他跪在地上，堵着耳朵，闭着眼睛，不听不闻不看，而那些他所贪念的声音仍源源不断地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