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说不要以貌取人(171)

　　后面这个愿望有点难实现，身在人间，多少还是要考虑一下凡人的想法的。

　　但寸步不离还是能办到的，沈凡准备再待些时日，过两天他再走。

　　不过，这个过两天，其实跟凡人常说的把事情留到明天再做的那个明天也差不多，都是明日复明日，两天之后又两天，不知道多少个两天后，拖到谢云澜的伤都养好了，沈凡还是不想走。

　　不能再拖下去了。又一次不小心将谢云澜弄伤后，沈凡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是时候该去抢劫，不，凭自己的实力正大光明地拿回一些灵药仙草了。

　　但，就在他下定决心启程前，侯府突然有客到访。

　　来的是一个不算熟的熟人，是轩云阁的掌柜，也就是那位十分仰慕宣武侯威名的江南富商金业成金掌柜。

　　不过这种仰慕仅仅是单方面的仰慕，谢云澜私底下跟这位金掌柜并没有多大的交情，顶多算个熟识，见面能说上两句话，多的就没有了，除却一些酒桌饭局，谢云澜从来没有单独见过对方，他同时也不太想见，对方找上自己，十有八九是为了打点关系求他办事，他最是烦这个。

　　但，好歹前不久还带沈凡去过他家的轩云阁泡温泉，也不好太绝情，所以对方这回来拜访时，谢云澜还是选择了见对方一面。

　　可这回，金业成其实不是来找谢云澜的，他带着厚厚一摞的礼物，跟谢云澜聊了没几句，就忍不住在屋中张望，同时问道：“我听说龙神使者沈凡大师眼下正住在谢大人府上，怎么不见大师？”

　　沈凡回来的事谢云澜并没有声张，京中知道的人不多，但他都带沈凡去轩云阁泡温泉了，金业成知道这事也不奇怪。

　　谢云澜眉梢一挑，说：“金掌柜找他有事？”

　　“是有些事情。”金业成搓了搓手，冲谢云澜讨好地笑笑，“谢大人有所不知，我那轩云阁中，近来出了一些怪事，想找大师帮着看看。”

　　怪事？谢云澜立刻想到了那一夜擦龙鳞的经历，别是他给沈凡擦龙鳞时不小心被人看到了吧？

　　不应当，他确认当夜阁中是没有其他人的，不该有人看见。谢云澜不动声色地询问：“是什么样的怪事？”

　　“先是有人半夜里听到阁中传来奇怪的声响。”金业成说。

　　声响？谢云澜回忆着那一夜，他帮沈凡擦鳞片时沈凡好像是舒服地哼了两声。

　　“还有些奇怪的痕迹，长长一条，像是有蛇爬行过一样！但是这蛇身足有那么粗！”金业成挥舞双臂，比了一个十分夸张的长度，他匪夷所思地说，“谢大人，您说说看，哪有蛇能长到这么大的？指不定是什么妖物！”

　　蛇或许不能，但是这么大的龙他倒是见过。谢云澜在心里默默想道。

　　“最关键的是，”金业成放低声音，神情凝重地说，“阁中的伙计捡到了一枚这么大的鳞片！比我的巴掌都大一圈！”

　　谢云澜：“……”

　　糟了，越听越像是沈凡了。

　　他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尽量若无其事地问：“那鳞片长得什么模样？”

　　“就跟蛇鳞差不多，我把那鳞片带过来了，谢大人您自己看吧！”金业成边说边示意跟着一起来的小厮，小厮从一个包裹里拿出那枚鳞片，谢云澜忐忐忑忑地看了一眼，他其实认不太出来蛇鳞跟龙鳞的区别，但这枚鳞片是靛蓝色的，而沈凡是通体墨色，腹部有些青色的鳞片点缀，像是墨玉上的花纹。

　　所以，这不是沈凡的鳞片。

　　谢云澜终于松了口气，他道：“此事我也不能做主，还得问过他的意见。”

　　金业成连忙道：“还请谢大人帮忙引荐！”

　　他同时令小厮送上精心准备的礼品。

　　谢云澜摆摆手，示意不必送礼，随即站起身，暂时离开屋子，去了后院找沈凡。

　　沈凡正坐在秋千上晃悠晃悠地荡着，听谢云澜说了经过后，问：“是有马蹄糕和樱桃肉的那家？”

　　距离他上回去轩云阁泡温泉又过了段时间，他已经不太记得轩云阁的名字，倒是依然记得阁中的点心，可见金业成雇的厨师手艺确实很好。

　　“对。”谢云澜道，“轩云阁里有个桃园，桃园里有条溪水，溪水里养着从江南那边引进的鳜鱼，所谓桃花流水鳜鱼肥，现在这个季节正是吃鳜鱼的好时节，轩云阁的松鼠鳜鱼也是一道名菜。”

　　“那去吧。”沈凡立刻道，去昆仑山抢劫的事可以再往后推推，先去把鳜鱼吃了。

　　谢云澜笑了笑，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虽说那妖物还没有害人，但到底是个隐患，弄不好就得伤及无辜，他私心也是想帮着金业成把这事解决的，所以就用鱼来钓龙，沈烦烦果不其然地上钩了。

　　既然应下了此事，谢云澜便不再耽搁，回去告知金业成一声，随即又叫上王泰和府中一些侍卫，之前是去轩云阁游玩自然是他和沈凡两个人就好，但这回是为降妖，那肯定是要带些帮手的。

　　虽说也不一定用得上，有烛龙在，能有什么妖物敢放肆？但有备无患嘛。

　　一行人准备好后，套上马车，出城往轩云阁去。

　　金业成比他们先走一步，谢云澜一行人到达时，就见金业成站在轩云阁门口，正冲一个年轻人在发火。

　　“谁叫你叫别人来的？我已经请了沈凡大师！你这不是让为父难做吗！”

　　这年轻人似乎是金业成的儿子，他委屈地辩解道：“父亲，这位清风道长也是有真本事的，他在街上一见到我便问我家宅中近日是否有妖物作祟，并且这妖物的特征也说得分毫不差，我寻思将这位道长请到家来除妖，这不也是想为父亲您分忧吗！”

　　“你，诶！”儿子到底也是因为想帮忙，金业成也不好再责怪什么，就是有些犯愁该怎么对沈凡大师和谢大人交代。

　　他愁眉苦脸地一扭头，就见谢云澜一行人竟已经到了，刚刚的对话八成也被他们听了去，连忙迎上去，想要道歉赔罪。

　　“无妨。”谢云澜并不在意这个，他知道沈凡更加不在意，这条龙根本不是为了除妖来的，吃鳜鱼才是主要目的。

　　不过，他也打量了山庄门口，那道士打扮的男人一眼，这位想必就是所谓的清风真人了。

　　看外表，清风道人是个三十多的中年人，一身素色道袍，手上也只了持一柄拂尘，简约朴素，还没有之前的灵宝真人那身打扮来得有气势，可谢云澜莫名觉得，这位清风真人周身自有一股不同于凡俗中人的气质，站立时犹如松鹤，远非灵宝真人那种招摇撞骗的骗子可比。

　　清风真人旁边还跟了十五六的少年，大约是他的徒弟，清风真人举止端庄稳重，这小徒弟还没学成，见到谢云澜他们来时，忍不住往这边张望打量。

　　“师父，他们好像还请了别的人来除妖。”小徒弟拽了拽清风真人的袖子。

　　清风真人扫了那边众人一眼，他对被金业成尊为大师的沈凡一掠而过，反倒在谢云澜身上停留了一下，但也没多注意，只道：“无妨。”

　　双方都无妨了，金业成自然开开心心地请双方一同出手。

　　“我带两位大师去看看那妖物留下的痕迹。”金业成将众人领进阁中。

　　他说是带两位大师，但是实际进去后，却一直围在沈凡身侧，他儿子说清风真人有本事，但他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位清风真人的名号，而沈凡大师打着的名头可是龙神使者，是那位两次救了京城百姓的龙神诶，光听名字就够把这妖物震上一震了。

　　所以，他相信谁还用说吗？

　　金业成对沈凡非常之热情，一路上嘘寒问暖的，逮到机会就要说上几句好话吹捧一下，沈凡神情淡淡，很少回应，他对谢云澜以外的人一贯是这样冷淡疏离的，但越是如此，金业成越觉得这是高人风范，同时也越发热情。

　　直到某一刻，沈凡突然停下了。

　　他一停，连带着其他人也只得停下，金业成询问道：“沈凡大师，怎么不走了？”

　　沈凡不说话，只摇摇头。

　　金业成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问：“难不成那妖物就藏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