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尽全力使出太虚剑意,方可打回天雷。
他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江荇之,身体比大脑更快作出反应——几道符阵法器丢了出去,钟酩一个回身把人带入怀中。
轰隆——!法罩破裂,土崩石碎。
宽阔的后背挡下了所有的惊雷,唯有怀间一隅密不透风。
江荇之从剧烈的绞痛中睁开眼,眼前是灼目的白光,耳畔传来一道闷哼。钟酩抱紧了他,那双拿剑的手吃不住压力般抖动。
“柏慕!”江荇之心口一窒。忍着绞痛一把抓起脚边的庭雪剑,目力冲破灼灼明光寻见了云幕后的核眼。
持剑之手指骨毕现,江荇之用尽全力朝能量核眼中一掷——
哧!流光没入云后,轰然惊雷被一击冲散。
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风声也停了,场景不再变换。一剑破障,他们出来了。
“柏慕。”江荇之赶紧看向身前的男人,“你怎么样了?”
沉重的呼吸扑在他颈窝里,宽厚的肩头耷下来。钟酩还维持着搂他的姿势,只是在听见破障声响时呼出一口浊气,将头靠在了江荇之肩上。
太痛了,从四肢百骸到识海深处,痛得他青筋都快暴起。江荇之渡劫时是不是也这么痛?
钟酩伏在江荇之身前,呼吸打着颤。
有一股温和的灵力覆盖在他背后,替他缓解了痛苦。他稍微缓过劲来,却不想起身,不但不想起身,反而收紧了胳膊把江荇之搂得更近。
时间真是快。从他找到江荇之,到他和人表露心意,再到现在——统共不过两个月。
眼下破了障,前方的大殿里就是机缘。
万一江荇之真的回去了,他该怎么办?
最不想叫江荇之回去的是他,帮人挡雷破阵找机缘的也是他。钟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矛盾,但凡他再自私一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贪恋着最后一丝温存。
……
江荇之用灵力替钟酩缓解了一阵,看人好像没在抖了,勒他的胳膊还怪有劲儿的,便说,“你要不要起来,背对着我,我再给你看看伤。”
“不要。”闷闷的声音从他颈窝里传来。
江荇之一时无措。
他该把人推开,但又无法把人推开。
钟酩比他高半个头,俯身搂着他的时候,腰腹就拱出了一道弯。江荇之试探地推了推那道弯,没有推动。
他又拍拍对方的肩头。
“江荇之。”钟酩忽而开口,不知是不是因为痛,嗓音还哑着,“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江荇之记忆回笼,想起那日在洞穴里,柏慕替自己驱寒疗伤,他是欠了对方一个还没兑现的承诺。
他应了声,“你说。”
剧烈的心跳从贴近的胸口处传来。
钟酩抱紧了他,“那就别推开我,再让我抱一下。”
第32章 替人解愁
江荇之想过很多回报对方的方式, 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要求。
说的话可以骗人,心跳却做不了假。
钟酩的心脏跳得又急又重,他一手揽着江荇之的肩, 一手圈住江荇之的腰。动作间毫无狎昵, 只有纯粹而热烈的喜欢。
江荇之好像都被烫得磕巴了一下,一只手抬在半空, “你你要不, 换一个。”
他神灯的许愿可是一诺千金,哪有人会像柏慕这样要个拥抱的。
“但我想要的只有这个。”钟酩说。
他固执得要命, 要的却又不多。
江荇之推拒的手一停。
他感觉自己做不到狠心把人推开——并不是因为所谓的“承诺”,或是因为对方救了自己而负伤。而是一些更深层的原因……
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也想不明白。
就好像现在推开了柏慕、伤了对方的心,自己肯定会后悔似的。
江荇之便放下手, 默许了对方的要求。
拥了会儿,紧贴他的心跳逐渐平复, 从汹涌澎湃转为贪恋温存。低沉的嗓音问他, “你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你刚刚状态不对, 剑都拿掉了。”
一提到这个,江荇之就心有余悸, “不知道, 可能是应激反应吧。”他料想说了对方也听不懂, 便结束了这话题,“现在已经没事了。”
钟酩拇指按在江荇之背后摩挲两下, 将惜一般, “那就好。”
轰天惊雷下摇摇欲坠的身形又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觉得自己恐怕也快有心理阴影了。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两人间又恢复了安静。
钟酩搂了片刻, 从江荇之的肩窝里转过头,一只莹白的耳垂落入他眼底。他似乎对这临头放弃的耳垂生出了执念,目光一瞬不眨地盯了会儿,忽而微微倾身——
距离拉近,嘴唇在即将碰到的前一刻刹住。
热气却没憋住,一下呼了过去。
江荇之一抖,立马察觉到身前这人暗搓搓的小动作!
“柏慕。”他偏开头,发出质问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修长的脖颈因为避让的动作,反而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了钟酩眼皮底下。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能看到冷白的皮肤下青红纤细的血管,像精致雕琢的玉石一般。
钟酩按在人腰间的手紧了紧,“没什么,看看你的命脉。”
江荇之,“……”
他把脖子伸得老长,不信这鬼话,“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神医了?”
钟酩,“……”
江荇之看他开始得寸进尺,便伸手将人一推,“柏医师,你抱好了吗?”
“没有。”钟酩把头埋了回去。
江荇之哽了一下,正打算把这个厚脸皮的男人拎开,一道流光便自上方落了下来。
脚边“哐啷”一声,赫然是那把雪亮的庭雪剑。
随着长剑归落,四周荒芜的场景散开。
两人又回到了大殿之中,面前正是巨大的无相神像。神像金光熠熠,却看不透真貌,唯有一丝熟悉的气息蕴敛在其中。
江荇之呼吸蓦地屏住,全身心的注意力都被拉了过去。
期待了很久的事在此刻终于要等来结果。
这次轮到他心跳加速了。
…
江荇之全神贯注间竟也忘了叫钟酩松手。
“砰、砰”的心跳从相贴的心口传给了后者,一下下的像把锥子凿在钟酩心头,凿得他舌根都泛了苦。
搂着人的手终于松开。
钟酩苦嗒嗒地想:搂得再紧有什么用?江荇之的情绪还不全都被“另一个人”牵动着。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道,“还坐着?”
江荇之这才回过神,拾起庭雪剑站起来。
他心头急不可待,朝着神像走出两步,又转头叮嘱钟酩,“柏慕,你退后几步等我。”
钟酩看着他,“好。”
江荇之定了定神,灵力运转,蓝色的身影在下一刻疾驰而出!
呲呲…在穿过神像法罩的一瞬,烧灼感直达识海。江荇之精准地寻到那机缘,挥手一抓反身落回地面。
噗通、身形站定。
他顾不得残留的痛感,就要凝神探入那机缘深处——啪、手腕被一把握住。江荇之转头正对上钟酩的目光。
“怎么了,柏慕?”
他语气急切,仿佛片刻都等不下去。
钟酩定定地看了他一息,垂眼松开手,“你去吧,我替你护法。”
急切的心情有一瞬顿住。
江荇之指尖动了动,“谢谢。”他说完阖目冥神,意识沉落融入了金晃晃的机缘之中。
传承机缘,若实若虚。
像是一道感知力,又像是一条通天索。
江荇之神识探入其中的刹那,很快发觉这道机缘和千年之后叫自己魂飞魄散的那道有些许不同——像是还处在初生的阶段,一切尚未完备。
给自己带来微妙感官的那丝异样也寻不见。
他心头不由着急,神识延展而出,细细搜查着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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