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书奇谈(18)
“今天，咱们把月饼都做完，这里还有各种馅料。”杨管家笑呵呵。
“好。”丫头急忙给自己打了一个牡丹花月饼。
魏紫含笑帮忙做月饼。
只有慧宝和猫熊师兄不在。竹素生看看天空，蓝色的天空上，那只巨大的怪兽躺在云层中晒着太阳睡觉。
要是慧宝在就好了。他知道，按照白城的计划，过不了几天慧宝便能找到他师父。
竹素生走到镇守使大门口倚靠在宅子门口，待到日落，他看到了缓缓而来的慧宝和他身后的猫熊师兄。
“和尚。”竹素生笑着招呼道。
“竹施主。”
“今日如何？”
“毫无头绪。”
“会找到的，这段时间你得小心点。”
“我会的。”
“咱们在镇守使家里打月饼，和尚一起。”
“好。”
进镇守使宅子到了前院灶房，大家正忙得不亦乐乎，看到慧宝和猫熊师兄，闻小狐急忙拿着一个月饼上前：“慧宝师父，瞧瞧我给你们打的月饼。”
慧宝笑着接过一看，月饼上竟然是一直小巧玲珑的猫熊，这倒和猫熊师兄几分相似。
“谢谢。”慧宝笑着将月饼递给猫熊师兄，猫熊师兄看了挥舞着爪子表示自己的高兴。
华灯初上，镇守使大人和柏承归归宅的时候，这月饼已经做好了一些出来。
“父亲。”闻小狐上前。
“嗯。”
竹素生与闻焰的视线撞上赶紧避开对柏承归道：“柏副官，瞧瞧我们给你打的月饼！”
“嘿，我看看。”柏承归上前一看，竟然是小老虎！柏承归用诡异的目光盯向竹素生，竹素生笑意盈盈：“柏副官可喜欢！”
“自然喜欢。”柏承归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可是我为柏副官定的。”竹素生有些得意地说道。
“竹少爷的心意我自当品尝一番。”随即，柏承归一口咬下。
“味道如何。”
“美味。”柏承归赞！
“那可是，这可是我们大家一起做的。”闻小狐高兴说道，今年的中秋节他们家可真是热闹，于是他将一块带有福字的月饼小心翼翼地拿给闻焰，这月饼是他亲手做的。闻焰接下吃掉：“很好。”
闻小狐露出笑意。
再过四天便是中秋佳节，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杨管家要为中秋节的事儿忙碌。今年不同往年，往年这家里严肃又冰冷，但今年可是热闹啊。
“魏紫大哥。”丫头拿着自己亲手做的月饼给魏紫，这月饼上的花色是富贵花牡丹。魏紫接下轻轻咬了一口：“丫头做的这个月饼，我很喜欢。”魏紫笑着摸摸丫头的脑袋。
听了魏紫的话，丫头露出笑容。
镇守使宅子难得热闹，这一闹便是亥时。
“柏承归，你要记得来一起过中秋佳节。”在柏承归离开之前闻小狐嘱咐道。每一年，柏承归都会和他还有闻焰一起过中秋和年。
柏承归摸摸闻小狐的脑袋：“今年不行。我有任务在身。”
听到柏承归这么一说，闻小狐有些失落：“这任务不能拖拖？”
“抱歉，我会尽快回来的。”柏承归说道。
“那你要尽快。”闻小狐仰头说道。
“好。”柏承归回到。
于是，闻小狐和杨管家一起送他们到门口。竹素生带着自己的人回自己宅子，柏承归则回自己在意租界的住宅中。
回去之后，待大家歇息下去。竹素生便拿着自己的二胡爬到自己屋顶，没一会，猫熊师兄走出慧宝和尚的厢房爬到屋顶和竹素生一起。竹素生朝着天空中的巨大怪兽招招手，那只大怪兽乘着云缓缓地压下来。竹素生便带着猫熊师兄是跳上爬到怪兽的脑袋上。这怪兽缓缓飞升至天空。
这一幕，被隔壁镇守使大宅里的闻焰看在了眼里。
这竹素生，今日可是一直避着自己。
放不开那天的事情么？
中秋节前一天，竹素生身边发生了两件事。其中一件对他来说极其重要，这件事是：派出去的脚行工人找到了慧宝的师父！
第二件事和韩世文有关。不，应该说是和整个津门八大家有关！这消息一出，整个津门哗然。八大家更是被推到了风尖浪口。
王家与卞家断绝了关系并退了卞家的婚姻；韩家出了个与卞家脱不了干系的断袖；华大人被人当街辱骂气得病倒在床；李家李善人手下的人强买估衣街商铺打伤人；穆家勾结洋人暗中贩卖武器……
这些徒有虚名的消息一传出，整个津门哗然！要说李善人强买估衣街商铺还打伤了人很多人自然是不信的！李善人之所以被称为“善人”是因为李善人为人大善。
但不管事情真假，这些事情已经传开了，一时间，津门八大家被卷入了风尖浪口中。到了下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地痞混混儿躺到黄家面前满地打滚耍赖说黄家的少爷打伤了他，要黄家赔银子。有了这一个，其他混混儿照模照样去揩这八大家的油，都想从八大家身上讹诈到银子。
如果八大家敢不给，他们就耍赖把流言传出去，让流言成真！让八大家声誉受损！
所以，竹素生下午一打开门去找慧宝的时候，便看到一群人围着韩家的大门，大门前有一个老混混儿带着一个女子躺在地上耍赖。
“哎哟喂，还有没有王法啊！还有没有天理啊！这韩世文欺男霸女，辱了我家闺女，韩家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撞死在这韩家的大门上！”
“呜呜呜呜~我的清白之身已给了三少。小女子不要名分，只要能够留在三少身边就算是做牛做马小女子也愿意啊。”女子拿着手帕擦着眼泪，真是我见犹怜。
“早知道韩三少是个孬种，去妓院找乐子也就算了，没想到还对清白的姑娘下手。韩家到了他们这一代气数也是尽了。”有人呸了一声说道。
“真没想到这八大家背后尽不堪入目的事儿。”
“这韩家也就算了，可这李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真是有损颜面。”
那老混混听着人群的流言蜚语他滚得更加起劲了：“韩世文，今天你要是不给我闺女一个交代，我胡汉三今天就死在这里！”
竹素生看着这些人闹着。虽然和韩世文认识不久，但他知道韩世文不是那样的人，这大世家的事情，他还真是没办法掺和进去。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找慧宝。
八大世家闹开了，所有人乐得看热闹。最坐不住的最终是李家人，李家人注重名声。这声“李善人”可是李家门面牌坊，这要是砸了。“李善人”这三个字将是莫大的讽刺。
所以李家人给其他七大家发了请帖。
在卞仲霖和韩大少收到李家的请帖之后不约而同地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既然高家人想把八大世家打乱全部拖下水，那么就如他所愿！这下，你在八大家面前将避无可避！
这晚，八大世家的人难得齐聚一堂。
“想必各位都知道我请各位赴约的原因了。”李善人说道。
“哼！有人在捣鬼！”黄家愤怒不已。
“这事情要是不查清楚给咱们八大家挽回名声，以后，谁都能骑在咱们头上撒尿！”八大世家排行第三的穆家脸色铁青，他家也遭到了混混儿的讹诈。
简直岂有此理！
王家人沉默，王家人现在不待见卞韩两家。
“这事情不能拖着，拖着只会对咱们不利。”张家人叹息。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杨家“砰”地一下拍桌而起。
华家人连连叹气。李家起身：“当务之急，咱们要找出这背后的人。”
“是高家。”待到他们把怨气发泄了一通之后，卞仲霖说道。
“高家？哪个高家？”张家疑惑。
“益德裕的高家。”韩大少说道。
“什么？”在座皆惊！益德裕的高家因世家没落被排挤出八大家之外，沉寂了这么多年，谁都没有想到是他。
“你可有证据？”华家人质问道。
“华叔。”卞仲霖对华大人的大儿子说道，“高家和华家一样是盐商，若不是华大人官商一身，高家也不会被排出世家之外，生意也不会不及华家。高家最怨愤的人是华家啊。”
华家听了这话之后心中震惊不已。
确实，津门几家盐务，唯有华家是最大的一家，这其中有华大人的身份在里面。但生意场上讲究的是公平竞争，虽然这华家从未得罪人，可这高家和其他盐务世家还是落到了他们的身后。
“证据，我们有。”韩大少说道。
“我们手里已经有了人证物证。”韩大少继续说道。
听了韩大少的话，大家面面相觑。
“高家，为什么要这样？”李善人质问道。
“打乱八大家、让八大家生意衰败。高家自然重回当年的荣光。”卞仲霖说道。
“没想到竟然是高家……”一直沉默的王家叹气。
名利诱惑着生死。高家想要重新拾回自己的名利场，但盐务这一块他再难出头。所以，要么他转到别的行业，要么谋捷径。而高家选择了后者。
成功了，重回八大家荣耀门楣。
失败了，别说现在的生意，恐怕会成为过街老鼠。
“现在外面所有的传言对咱们八大家都很不利。如果放任高家如此，过了今晚，明日，别说是李善人纵人抢铺伤人，恐怕说李善人杀人的都有。”卞仲霖冷冽地说道。
“这……”
“决不能姑息！”杨家大喝！
“各位的意思呢。”韩大少问道。
“把高家‘请’出来吧。”李善人说道。被人羞辱至此，这么下去，他李善人不用留在津门了。
李善人的意思华家人同意，其他世家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一切如卞仲霖和韩大少所料。只要扯到自己的名声和利益，没有哪一家能够坐得住。这一次，高家人是瓮中之鳖！
竹素生在日租界脚行找到慧宝，在踏入日租界之后，他身后便跟着人。对方没有动手，但监视着他在日租界的一举一动。竹素生在脚行找到慧宝的时候，慧宝正抱着猫熊师兄看着海河发呆。
“和尚。”竹素生晃晃手。
“竹施主。”慧宝回神。
“怎么了？”竹素生坐到慧宝身边。
“找到师父了。”慧宝脸上有些平静地说道。
“这可是好事啊！”
“竹施主明日和我一同去师父那里如何？”慧宝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到身上有些情怯、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总算找到师父，了却慧宝的一桩心愿。他来天津城的目的解决之后，慧宝不再被魔障束缚，到时候他能活得更加自在吧。
只不过，他要跨出明天这个坎。
“我还记得十年前师父离开的模样……”慧宝再次和竹素生说起师父的事情。竹素生认真地听着。
也不知道师父这些年来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慧宝内心即期待又有一丝胆怯。
曾庆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他很想上前告诉他们慧宝师父现在的情况，但现在，他已经没有资格靠近慧宝了。
而且，真相总是残酷的。
次日一大早，竹素生陪着慧宝还有猫熊师兄一起去见慧宝师父的时候，韩家大门那老混混儿还有女子已经不见了。这韩家门楣干干净净。
陪着慧宝出门的竹素生可不知道，一个晚上的时间里津门八大家的事情已经处理掉了。就现在，津门八大家把高家拉到天津城百姓面前“认罪”。高家硬气，愣是死咬着不是自己做的。但在卞家把人证拿出来的时候高家才认了命。
“只要我传出八大家、特别是卞韩两家不利的消息，那么高家就会给我一笔银子。”
“你胡说！”高家辩驳！
“高少爷，这可是你的。”卞仲霖将一个钱袋子丢到高少爷面前。那钱袋子便是雇人的时候给的。
这一次，高少爷无可辩驳。这人确实是他雇佣散播卞韩、王三家不利的消息。
“咱们华家、李家不曾得罪你。你为何要如此雇人害我们！”李善人气得拿着扇子戳高少爷的脑袋。
“我没有！”高少爷瞪着血红的眼睛！虽然这是他的计划，但他根本没有这么做！他没派人辱骂华大人、没有派人伤人嫁祸李善人！
他恶狠狠地瞪着卞韩两家少爷，韩大少闪过一抹冷笑。高大少知道了！他这是反过来被利用了！
“诬陷！你们诬陷我！”高少爷如同疯掉一般冲向韩大少和卞仲霖。
要不是这两个人！他就成功了！他就成功了！
“摁住他！摁住他！”杨家人大声道。高少爷被摁住，他怨恨地看着卞韩两家大少，仿佛恶鬼一般。是他失算了，此时此刻，他很后悔没有让人用枪杀掉卞仲霖！
卞仲霖上前低头对高大少轻声说道：“赌输了，你就得认命。”
“卞仲霖！”高少爷嘶吼！
事情真相大白，但卞王两家的婚事也回不来了。王家人找卞仲霖谈过，卞仲霖告诉王家人不想耽误王姑娘，也只当王姑娘是妹妹。王家人只得作罢。
卞韩王三家的恩怨背后是高家人在搞鬼，就是华家还有其他几个世家的事情都有高家的人在作祟。津门里大家唏嘘不已。
韩世文再次走在大街上的时候，那些人不再对他指指点点。昔日的旧友看到他要上来搭话的时候，韩世文冷脸相对不再与他们往来。
近一年，经此一事，韩世文算是看明白了身边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嘴脸。
韩世文摘掉自己的瓜皮帽摸摸脑袋上长起的头发：
去找竹兄弟去英租界尝尝鲜。
***
天津镇守使署。
闻焰让柏承归将一个穿着西装背心，戴着单片眼镜的男人请到镇守使署。到了镇守使署之后，这个男人坐下开口道：“闻焰。”
“德奕亲王。”闻焰沉静回到。
德奕亲王，晚清皇族后裔。晚清覆灭之后，他便移居意租界广场附近的小洋楼中。和其他八旗子弟不一样，德奕亲王很少出现在人前。
“今天把我找来，是知道高家的事情是我在指使的吧。”德奕亲王毫不避讳自己已经被闻焰发现的事实，高家计划失败，现在的他在闻焰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王爷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闻焰假设过无数种可能，但这些假设放在德奕亲王身上完全没办法肯定，所以他才想知道德奕亲王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听了闻焰的问话，德奕亲王轻声一笑回答道：“为了毁掉天津城。”
闻焰一怔，没想到这看起来温文有礼的德奕亲王竟然有着如此心思。
“王爷这么做可想过后果。”毁掉天津城，这意味着将九国租界全部毁灭，到时候九国继续派兵入侵他们的国度。
“这样的江山，不要也罢。”这江山，早就没有了。德奕亲王可不会想这未来的事情，因为他所处的是当下。大清帝国的皇帝被迫退位，八旗子弟酒囊饭袋，各地军阀割据，外邦入侵。
国破山河，这样的江山，不要也罢。
“王爷要成为罪人留千古骂名。”闻焰说道。
“呵呵，未来的事情留给未来，我也看不到。我看到的是眼前的当下。八大家家底丰厚，只要将他们钱财敛到我的手下再和洋人购进火器，这天津城便能让我为所欲为。真没想到到了这一代，还有卞韩两家大少这样的人物。高家败北也败得其所。”德奕亲王云淡风轻的脸上说着令人感到可怕的话。
高家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他只需要利用这枚棋子搅乱八大家的视线，动摇八大家的基业让他们身败名裂，自己再出手收拾一番将八大家给收了，那么，这八大家便能为自己所用。
奈何卞韩两家魔高一丈，有着卞仲霖和韩大少这样的人物，他们将计就计把后面的事情嫁祸到高家头上，这样高家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了。
这高家，真的完了。
“王爷瞧瞧。”闻焰站起走到墙边天津城的地图上，“王爷在这张地图上看到了什么。”
地图上租界划属和标识清清楚楚。德奕亲王说道：“我看到了四分五裂的江山。”透过天津城的地图，德奕亲王看到的是四分五裂国家。
“千百年前，这个国家分分合合，但从未让外邦割裂。就如同王爷所说，未来之事，看不到。我闻焰也非大义之人，我所守护的只是这津门。王爷想踏平这津门，就先踏过我闻焰。不然，就算是王爷，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为袁世凯效力，可惜了你这一身的才能和手中的兵权。如果你效忠我，这大总统的位置，我帮你夺。”
“我效忠的不是袁总统，更不会效忠德奕王爷。”
“那你效忠的是谁？”
闻焰没有回答德奕亲王。
津门局势上的变动会影响到这个国度，透过津门可看到外面的世界。津门形式复杂，在其他大臣眼中就是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愿意接手。闻焰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接了津门镇守使，他用自己的手段与九国租界博弈，平衡这九国租界。可德奕亲王这么一手可是将他手中的棋子全部掀翻让自己一败涂地不可。
德奕亲王招揽闻焰，闻焰不为所动。最后在离开的时候德奕亲王只说到：
“若是你我联手，这个国家也不至于如此。”
说完，德奕亲王便离开了镇守使署。
“大哥。”将他们之间的话听在耳里，柏承归心惊于德奕亲王这种极具毁灭性的做法。留着德奕亲王在津门，这对他们来说是祸患啊。
“派人盯着德奕亲王。”
“是。”
闻焰手中的线人如同蜘蛛网一般布满了整个津门。但这九国租界也有间谍潜伏在在华界和其他租界。
就是这镇守使署，也有其他租界的间谍。
***
竹素生和慧宝去见他师父。其实慧宝师父离他们很近，就在混杂的南市里。说不定他们曾经还擦肩而过呢。
“没想到师父会在南市。”明明已经在南市寻找过了，但还是错过了。
“南市鱼龙混杂，想要找到一个人可不是简单的事情。”竹素生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