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风水先生(34)
项坤见她娇俏的脸上满是怒意,一双明眸中盛满了委屈,忙问道:“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就是她!”董蓓蓓水葱儿似的手指朝方丽华一指。
“丽华?!”项坤这才看清对面的人。
方丽华一双眼睛淡淡地注视着他,面上瞧不出喜怒。
“怎么?你不是说要和她离婚,要娶我的吗?就冲你这句话我才答应你的追求,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董蓓蓓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旁人听了都议论起来。
反倒是最该失措的方丽华,还稳稳当当地站着,脚下未挪动半分。
“蓓蓓,你给我些时间,我稍后陪你。”项坤拍了拍董蓓蓓的手背。
说完,不顾董蓓蓓的反对,拉起方丽华的手就往包厢走去。
方丽华穿着高跟鞋,被他拽得一个踉跄。
“放手!你拽疼我了!”方丽华挣扎着。
走到包厢门前,项坤终于停下脚步,却一把将方丽华推进房中。
方丽华一颗心跌到了谷底,她默默地在沙发上坐下,摊开掌心,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抠痕。
“我们离婚吧。”项坤说。
方丽华闭上了眼睛,半晌,她咬牙道:“我怀着你的孩子。”
“赡养费我会给的,回头我让人开张支票,金额你来填。”
说完,项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砰——”房门关上的一刻,方丽华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前厅此刻已经乱作一团,负责控场的人员怒道:“方丽华呢?轮到她上场了,她人呢?”
预备出场的女星们浑然不知地摇头,董蓓蓓嗤笑道:“怕丢人,不敢来了吧。”
“妹妹说谁不敢来了?”董蓓蓓话音刚落,便听见方丽华的声音。
董蓓蓓讨了个没趣,瞪了方丽华一眼,不再说话了。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总算来了,快快快,来挑首饰。”工作人员捧出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
那红绸一掀,里面满满当当的昂贵首饰,一旁的女星看得眼都直了。董蓓蓓第一个不忿:“为什么给她挑,我们没得挑。”
“这是聪爷吩咐的,这些首饰都给项夫人,若是这些都不合意,他再让人送旁的过来。”
“项夫人。”董蓓蓓听得心里直泛酸,“很快就不是了。”
方丽华只挑了一对珍珠耳环,便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登台了。
所谓“电影丽人”评选,可不是光看皮相这么简单,除了表演才艺,还要回答现场的提问。
方丽华登台唱了一曲《我愿故人归》,歌声婉转动人。
不曾想一曲唱罢,马上有人提问:“唱这首歌是想借歌喻人吗?”“这首歌是唱给项坤听的吗?”
群众的八卦之心不死。
方丽华站在麦克风前,轻声道:“曲子是一早选好的,至于什么人听了会有什么样的想法,那只有他自己知道。”
“谢谢!”她由衷地朝台下鞠了一躬,回身向后台走去,与正要上台的董蓓蓓打了个照面。
董蓓蓓的妆容化得极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上挑的眼尾看着极其妖冶。
方丽华与董蓓蓓对视的一刻,忽然觉得前额一阵疼痛,双眼也瞬间模糊。
这让她险些跌倒在台上,幸而她及时稳住了身子,一旁的工作人员发现不对劲,赶紧将她搀扶下台。
“丽华姐,你怎么了?”工作人员将她搀到沙发上坐下,拿来帕子给她擦脸。
方丽华闭目休息了一阵,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我没事,你去干活吧。”方丽华挣扎着站起身,双腿却一软,跌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丽华!”身侧是谭韶聪失措的声音。
“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还不赶紧去请大夫?!”话音刚落,方丽华便按住了他的手。
“不要叫大夫,我能坚持!”
“丽华!你的手凉成这样!”谭韶聪不赞同地说。
“我不想认输,哥,求你。”
看着妹妹倔强的模样,谭韶聪几经犹豫,末了轻叹一声,应允了。
此刻的前台与后台,全然是不一样的光景。
台上,董蓓蓓用娇媚的语气唱了一首《夜来香》,唱到高潮处,忽然脱下了那极轻薄的披肩。
她将披肩朝台下扔去,那披肩不偏不倚,正正好落在了夏景生的怀里。
董蓓蓓踩着那碎钻高跟鞋,朝夏景生走去。
“拥抱着夜来香……吻着夜来香……”她歌声未停,还加上了动作。
先是抬手搂住了夏景生的脖子,白皙的腿不断摩挲着夏景生的小腿。
“这位帅哥,和我跳支舞吧。”董蓓蓓巧笑倩兮地看着夏景生。
夏景生蹙眉道:“我穿着长衫,不大方便。”
董蓓蓓一怔,全然没想到会被拒绝,从来只有她拒绝人,断没有旁人拒绝他的先例。
她不死心,瞧见一旁的孙闻溪,登时眼前一亮,这便又挨过去:“帅哥来嘛,你可没穿长衫。”
“可我……不想和你跳。”孙闻溪一脸无辜地瞧着董蓓蓓。
“这……”董蓓蓓怔怔地瞧着孙闻溪,半天没说出话来。
柳澄见董蓓蓓接连折戟,心下恼怒,强压怒意道:“孙少如此,便是怠慢美人了吧。”
“柳老板此言差矣,所谓美人,也得是我心目中的美人才行。”孙闻溪半点不为所动。
言下之意是,董蓓蓓算不得美人。
“孙少,你!”柳澄握紧了拳头,“连蓓蓓这样的都算不得美人,可见孙少眼光之高,不知谁人才能入孙少的法眼?”
孙闻溪轻笑道:“柳老板别动气,我心里有了白月光,自然看不上寻常的庸脂俗粉了,尤其是……这香用的,太浓了些。”
孙闻溪将那披肩递给董蓓蓓。
董蓓蓓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气得眼眶都红了,头也不回地朝后台走去。
夏景生诧异地瞧了孙闻溪一眼,在夏景生的印象里,孙闻溪对待异性的态度,一向是温柔绅士的,少有如此不留情面的时候。
此番如此,倒是稀奇。
孙闻溪见夏景生瞧着自个儿愣神,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谁是你心里的白月光?”鬼使神差地,夏景生问道。
孙闻溪唇畔泛起一丝浅笑:“景生感兴趣?”
夏景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垂眸道:“不过是……随便问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孙闻溪说。
本以为孙闻溪会避而不答,忽然听见这么个答案,夏景生匆忙抬眼。
瞧见孙闻溪那专注的眼神,饱含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你这人,这种玩笑也是能胡乱开的?”夏景生被那眼神看得心颤,没有勇气深究下去,下意识挪开了视线。
“景生,你是随口一问,我可不是随口一答。”孙闻溪笑道。
孙闻溪越是深情,夏景生便越觉得蹊跷,只当孙少玩心一起,拿他取乐。
至于那白月光、朱砂痣一类的话,夏景生是从来不信的。
他忐忑不安地瞥了眼孙闻溪,深刻反思了近日的种种,唯恐是自己哪里掩饰得不够好,让孙闻溪瞧出了端倪。
恰在此时,场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啊——”
紧接着,仙蝶舞厅陷入一片黑暗。
一片慌乱中,孙闻溪本能地将夏景生护在胸前。
接着,白光一闪,半空中似有什么东西坠落。
“小心!”夏景生话音刚落,就听见孙闻溪的闷哼。
夏景生浑身一抖,颤声道:“你……怎么样了?”
“死不了。”孙闻溪话语中带着笑意,却难掩疼痛的抽气声。
夏景生沉默了。
烛光亮起的一刻,夏景生说:“都是我的错。”
孙闻溪半条胳膊全然动不了,疼痛侵袭着他的神经,让他的反应不如平日里敏锐,可他还是隐约抓住了话里的关键。
他如平日里一般,稀松平常地笑了声:“不干你的事。”
他等了许久,却没等到夏景生的回音。
眼前烛光变得模糊,迷糊间孙闻溪感觉自己被人抬上了担架。
再清醒时,身下是大红色的床褥,鎏金的雕花床架精美而华贵,这显然是舞厅的包厢。
隔着纱帐,电灯的灯光变得格外柔和。
孙闻溪半边胳膊全然动不了,只能一手撩开纱帐,纱帐之外,倒是个难得一见的俊美人儿。
只可惜,俊美的人儿正怔怔地出神。
如那光有皮囊的蜡像,神魂不知飞往何处。
“美人儿,给爷笑一个。”孙闻溪哑声道。
夏景生陡然回过神来,面色勉强松动了些:“都什么境况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孙闻溪想起身,却被夏景生眼疾手快地摁住了:“你别动,当心伤口!”
孙闻溪瞧着夏景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安抚道:“放松些,没那么严重。”
舞厅天花板上的玻璃吊灯砸下来,原本该砸向夏景生,可孙闻溪将夏景生护住了,半条胳膊因此遭了秧。
伤口看着狰狞可怖,鲜血淋漓,却不曾伤及筋骨,是不幸中的万幸。
趁着孙闻溪昏迷,医生已将伤口处理好了。
“可要喝水?”夏景生问。
见孙闻溪点头,他忙兑了杯温水,端到孙闻溪跟前。
夏景生睫毛纤长,此刻看起来格外乖顺,孙闻溪正看得心痒难耐,忽然见夏景生掏出一个药袋。
“止疼片?”孙闻溪笑了,“哪就那么娇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