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从荷包里掏出瓜子来,要当着兄长的面哄那对五彩鹦哥说话儿。
林齐生厌恶地一摆手,让他和那对畜生离自己远点儿,抛下一句“懒得管你”,转身往外书房的方向步履匆匆地走了。
他的背影刚消失在垂花门外,林彦生的贴身小厮便凑了过来,在他耳边不忿:“大爷这是上哪儿吃枪药了,口气恁冲。”
将做工精致的黄金竹鸟笼交到小厮手上,林彦生捏了颗葵花籽去喂那对金贵的鹦鹉,漫不经心的回答:“谁知道呢。”
多半是父亲在陛下那儿碰了壁,转头又找了大哥麻烦吧。
林二公子在心里苦笑:“殿下啊,这回您闹得可是太大了。”
*
萧扶光这几天又要操心使团的事儿,又要分神盯着大麻烦阿里不哥,压根儿分不出心神来梳理他和闻承暻之间这团乌七八糟的乱麻。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有心不去想这些,另一个人却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改变,开始更加频繁主动地联系,并且无论萧扶光的回应再怎么冷淡,也好似无法浇熄他的热情一般。
今日,八宝公公又拎了个青缎盖着的玩意儿,熟门熟路地走进了萧世子的小院,湖笔见了他也只是福了福身,便指着里间书房道:“公公来得不巧,少爷在里面写字呢,可要奴婢去通报一声?”
八宝慌忙将人拦住,笑道:“姐姐且住,咱家不过是奉命给世子爷送个玩意儿过来,事先未曾通传已是造次,哪里还敢搅扰了世子爷的正事。”
京城居大不易,侯府的面积也有限的很,萧扶光住着的不过是一个两进的跨院,八宝与湖笔站在中庭说话的动静当然瞒不过他的耳朵。
暂时停下疾书的右手,萧扶光想了想,终是打开门走了出来,招呼了八宝一声。
见他出来,八宝喜笑颜开,来不及见礼便捧着手上的玩意儿凑上来献宝:“请世子爷的安,殿下今日新得了一对好宝贝,他想着您老人家会喜欢,急命奴才送出来给您赏玩。”
说着便小心地扯掉遮盖的青缎,露出其下的真容来,原来那青缎盖住的是一个用岭南特产的黄金竹精心编织的鸟笼,笼子里是一对五彩斑斓的长尾巴鹦鹉,就算是不懂鸟雀的人,光看其羽毛鲜亮、精神炯炯,也能猜出这是一对珍品。
而这对鸟儿也不负众望,乍见天光后便啁啾齐鸣,其声清脆悦耳,中间还转换了各种不同的声线,模仿了数十种不同的鸟雀叫声。
这已经够珍奇了,谁知等一轮唱罢,两只鹦鹉又同时垂下脑袋,作人语道:“殿下金安,殿下千岁千千岁。”
湖笔惊得“啊”了一声,她连忙以袖掩口,看向笼中鸟儿的眼神闪闪发亮,显然是被这一手惊艳到了。
八宝也得意的上前解释道:“这是岭南送来的珍品,说是海外行商献上来的。殿下一共就得了两对,一对奉给了陛下,另一对便在世子爷您眼前了。”
“这对宝贝驯得极好,据说会学几十种口儿,除了会请安,唐诗也能背好几首。学东西也快,世子您平日得闲了,还能教它们说话儿作戏。”
八宝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萧扶光的神色,却见面对如此珍玩,这位越来越难讨好的世子爷脸上也始终不见半点喜色。
……
送完垂头丧气的八宝公公回来,湖笔见自家少爷趴在案上拿手指逗鹦鹉玩,忙抽了枝瓶里供着的桂花递过去,让他用花杆子逗:“少爷小心些,仔细它们拿嘴巴叨你。”
手贱地戳了几回鹦鹉的长尾巴,直到成功把鸟儿都惹得上火,屋内一片清脆的鸟鸣之后,萧扶光才百无聊赖地丢开手中花枝,在湖笔看不懂的眼神里,长长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萧扶光终于可以确认,太子殿下,好像、似乎、也许、大概、正在追他?
拜托,那可是太子啊。
幽怨地望了眼祠堂的方向,萧扶光眉心狠狠地纠结成一团:老萧家的便宜祖宗们,这回可真的不能怨我啊……
第79章 怪异
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赵明珠每天要处理的大事小情何止百十件,年轻时还好,如今年岁渐长,难免有些精力不济。
是以在听到丫鬟通传说侯爷晚上要过来时,赵明珠第一反应就是皱眉:“他过来干什么?谁有那闲工夫招呼。”
夫人懒怠应付侯爷也不一回两回了,那传话的丫鬟事先得了自家侯爷的嘱咐,此时便脆生生地交代道:“回夫人的话,老爷说了,他有正事要和您商量,请您多少担待些,要是有残羹剩饭,也不拘是什么,给他留一碗就是了。”
靖远侯这话说的低声下气,逗得屋里其他人都笑了,赵明珠作为当事人倒是没笑,只是啐了一口:“上了年纪,倒是愈发老不修了。”
再怎么说萧伯言也是侯爷,赵明珠不可能真拿残羹剩饭招待,遂在自己用完晚膳之后,又交代了厨房另外打点了几样精致小菜,摆了满满一桌子,领着一屋子的丫鬟堂客静候。
见赵明珠这副阵仗,她陪嫁的奶嫲嫲瞧着不像,还在她耳边苦劝:“小姐,姑爷有心想要跟您和缓些,您又何苦让他下不来台面。”
对于赵妈妈的话,赵明珠只想冷笑,萧伯言现在想起来要和她修复关系了,早些年干嘛去了?还不是看着儿子越来越有出息,才转过头来想理一理她这个糟糠妻。
已经过了儿女情长的年纪,赵明珠对于丈夫迟到的温情无动于衷,只关心他过来究竟有什么正事。
萧伯言一进门,措不及防看到满屋严阵以待的丫鬟婆子,眉头一挑,瞥向端坐桌旁的发妻:“为夫是犯了什么罪,劳动夫人拉了这么些人审我。”
赵妈妈知情识趣,见侯爷不高兴,也不管夫人有没有开口吩咐,直接带着满屋子下人退了出去,留他们夫妻两个自在说话。
被不争气的奶娘拖了后腿,没奈何的侯夫人只能起身亲自伺候老爷更衣,招呼道:“厨下新备的小菜,老爷多少用些。”
萧伯言谢过,换了宽松的家常衣服后捡着主位坐下了,也不敢再让夫人伺候他用膳,不但自己倒酒,还伸长了筷子去够远处的菜式。
赵明珠看不下去,伸手把两盘子菜调换了位置方便他吃饭,又问他:“侯爷使人传话说有事与妾身商量,不知道是什么事?”
“哦。”三两下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萧伯言开口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承恩公的千金这个月底成婚,他家的意思是要从京城发嫁,偏生承恩公夫妇又不得闲,上不了京。”
“外头的事情还好,自有他家留在京中的长辈操办,只是如今有一件顶头疼的事,冯大小姐她伯娘的母亲上月没了,原定送嫁的四位全福太太空了个缺儿出来。”
“承恩公着急得很,特特给为夫修书一封,想着能不能劳动夫人出马,为冯小姐补上这个缺,也好凑个四角齐全。”
时下婚俗,女子出嫁时需要有父母家人俱全、且生育了子女的女眷为其梳妆,祝福女子婚后事事顺遂,这些女眷便被称作全福太太。
承恩公府门第高,能给他家大小姐做全福太太的,当然不能是寻常妇人。
只是靖侯府这些年与冯家走动并不多,承恩公怎么会请托到自家头上呢?
想到冯家人敏感的身份,赵明珠柳眉微蹙,有些犹豫:“冯家嫁女,承恩公自己都不能上京,咱们家也不好大张旗鼓地过去招眼。依妾身之见,不如备上厚礼给冯小姐添妆,也就罢了。”
在靖远侯过去数十年的韬光养晦里,他的夫人也从那个心直口快的公府嫡女被打磨成了小心谨慎一步三看的称职主母。现在他行事作风大变,也难怪赵明珠无法适应。
理解发妻的犹豫,萧伯言温声解释:“冯家与太子便如一体,咱们两家合该多往来走动才是。这回承恩公为了女儿的婚事请托到为夫这里,也是为了显得两家人亲厚些。”
赵明珠当然知道自从儿子得了太子的亲眼,侯爷便一直很支持他与东宫亲近,就连赵明珠自己也为萧扶光参详过献给太子的寿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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