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把它翻了出来,估摸着这尺寸陈小幺一个人能坐得进去,便拿猪毛刷子里里外外刷了一遍,又拿烧滚的水一烫,才往里倒热水。
热水哪能是这么造的,烧水不费柴火啊。这也是刘美花不在家,不然看见了肯得念叨。
陈小幺自成亲过后,也就没在木桶里洗过大澡了,每天都是用盆儿接了水,在屋里洗的。
别人家的夫妻,还得在一个盆里烫脚呢。陈小幺是见过的,腊月天的时候,刘美花端一盆热水进去,梁老汉先把两只脚往里一踩,刘美花拾掇一会儿,也把脚往里放。
那两人平日里看着一个沉闷一个碎嘴,不像是处得来的,但老夫老妻了,一起泡脚唠嗑的时候,竟然也显得像有那么几分温馨。
不过陈小幺跟梁川从没这样过。梁川没说过,先时的陈小幺胆子又小,哪敢把脚丫子往梁川脚上放。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陈小幺趴在桶边,伸指头戳着热水,一边试着温度,一边肚里转着些小心思。
可他这么趴着,又觉出点不舒服来。
伸手揉了揉小屁股。
梁川把堂屋拾掇了一遍,处理了一下狼皮,预备过几日拿去卖,最后又绕到院子后头喂了兔子。
那只兔子倒是好吃好喝,伤腿也完全长好了,如今活蹦乱跳的,很肥一只。
怨不得刘美花老惦记着它,老想着把它给炖了。
梁川拿着片菜叶子,隔着笼子喂,那兔子张着三瓣嘴,一点点的啃,没一会儿就啃完半张叶子。
倒是比陈小幺能吃。
梁川想到屋里那人,估摸着他应该泡到桶里去了,擦干净了手,寻了件换洗衣服拿进去。
一推门,发现人没在桶里。
陈小幺正坐在木桶旁边的凳子上,背对着他,小心翼翼的拿瓢舀了水,往身上浇。
他脱得光溜溜的,湿润的黑发往一边拨去,搭在圆润的肩头,浑身上下白的就跟那春笋差不多。
等浇了水,他两条细胳膊往下伸着,绕过后腰去,背上两片薄薄的骨头藏在皮肤里,便随着他的动作动来动去,隐约能看到些弧度。
兴许是皮肤比一般庄稼人家的男娃儿都嫩些的缘故,头天晚上留下来的印儿,过了一天,非但没褪,眼下被热气一熏,还愈发显眼了。
肩膀和背,腰跟腿,还有肉最多的那块儿,到处都是。
梁川都僵着了。
因着是着急赶路,又担心陈小幺那病,他弄完了就没工夫再仔细瞧过。
可眼下一看,只觉得那天晚上自个儿骂自个儿是牲口,还真没骂错。
偏陈小幺动作还没停,听见人进来了,扭头瞧他,脸颊上全是被熏出来的红,求助似的,小声道,“都弄不干净……”
还把手拿出来,伸给他瞧,“够不到。”
梁川这才意识到他方才拿着手指头在探哪儿,他只觉脑子嗡的一声,血往两处都直冲。
如若陈小幺不是陈小幺,换个其他能有弯弯绕绕心思的,梁川真要怀疑他是故意的。
但天地良心,陈小幺可不是故意的。
他先时是真没觉出来,是到了屋里,才发觉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先自己用指头试着够了够,可又哪里够得着。
只好求梁川帮忙。
梁川硬邦邦站着,一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走肯定是不能走的,那也太畜生了。东西是他弄的,让人难受了一天,现在他自个儿甩手走了是怎么一回事。
可留下——
梁川也是头一回和男娃儿成亲,别的就算了,这个还真没想过。
主要是从没意识到,完事了还得这样的。
陈小幺扭脸瞧着他,不舒服的在凳子上动了动,水珠儿顺着他薄削的背滑下来,在唯一有肉的地儿停住,又慢慢没下去。
进了那缝里。
陈小幺一脸傻乎乎。
他瞧着梁川不动,委屈的撅着嘴,又要自个儿伸手。
梁川实在看不下去了,两步走了过去。先扣着人腋下,往上一提,把人提了起来。随后,他自己就在那木凳上坐下了。
“我给你弄。”
梁川声音发紧。
陈小幺轻轻“哦”了声,也不晓得这是件多亲昵的事儿。
都天天睡一张炕了,怼也怼过了,虽然想起那东西的模样,陈小幺仍是有几分嫌弃,但眼下又不是掏烧火棍儿出来。
他乖乖坐下了,然后腿弯儿就被抱了起来。
……
约莫一盏茶功夫过去,陈小幺穿着件里衣,浑身清清爽爽在炕上滚来滚去,只是脑袋里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梁川收拾屋子里,自己又另倒了水,直接在柴房里洗了。
陈小幺在炕上等他,掰着手指头数了好多个十,也没见他回来。
只觉得梁川一个澡洗的真久,比他还久。
久到他眼皮都快打架了,他男人才从另一头上了炕。
陈小幺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一只手伸过来,探了探自己的额头。
陈小幺睁开眼睛,扭头看他。
“等再过几日,我又去趟镇里。”梁川说,“如今爹娘还没回来,你——”
陈小幺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可是眼神很委屈。
好半天,陈小幺才张嘴道:“上回,就是你不在,小幺一个人……”
梁川哑了声。他沉默半晌,显然也是想到了这茬。
“算了。”他把薄被往上一提,往陈小幺身上一搭,盖住他半个肚子,“带你一块儿去。”
想了想,又补了句,“再去给你买那个糖。”
陈小幺乐了,这下不止不委屈了,睡意全没了,直往梁川身上缠。
热乎乎的气息挨蹭过来,钻进梁川鼻腔里。
还是那股熟悉的青草香,可混在里面的铁锈味儿,却像是淡了许多。
几乎已经快闻不到了。
陈小幺把脑袋埋进他怀里,梁川望着他的颈子,牙尖发痒。
就在这档口,他突然生出个很怪异的错觉。
觉得要是学着那些老林子里的狼的模样去咬人,真就往这儿咬上一口,那从今往后,陈小幺身上,铁锈的气味儿,估计永远都散不了了。
就像是从里到外,打上了另一个人的烙印。
这冲动如此血腥,如此怪异,但却莫名的并不陌生。就好像是某种与生俱来的血脉习惯,一直掩藏在他身体里。
光是想在脑子里合计合计,都觉得天灵盖一阵战栗。爽的。
梁川盯着那儿看了半瞬,忍着这股冲动,把陈小幺的手往肚子下面一压,闭眼道:“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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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该说不说,俺们川子哥其实还是挺纯情的。
第25章
陈小幺数着日子等啊等,一直盼着去镇上的那天。
不过日子还没等到,钱家大娘先找上了门,说是有户人家要办喜事了,要找梁川帮忙。
这可是件稀奇事。
两村年年都有不少人家办各种红白喜事,都是要找些壮劳力帮忙做工的,这可都是争着抢着去的好差事。
一来,去做工的不止有银钱拿,还给管饭,主人家大方些的,碗里的油水不会少,几天的工帮下来,相比起下地干农活儿,那是又轻松,又赚得多,还能吃几顿好的。
二来么,找你做活儿,那说明瞧得上你,是承认这你一家子人在村里的地位,是相当长脸的一件事情。
不过梁家人一般是没这个殊荣。
梁老汉胳膊不成,刘美花又是个女子,唯一的壮劳力梁川,看着又不是个好相与的,隔三差五往山上跑、找不到人不说,加之又有疯病的传言在先,所以遇到这样的大事儿,还真从没人来找过他。
钱家大娘来的时候,正是晌午,日头烈的很,家家户户都敞着院门吃饭。
梁家也没例外,四方桌搬到堂屋正中央放着,梁川同陈小幺就着穿堂风吃晌午饭,也不算特别热。
门被叩响的时候,是陈小幺撒下碗筷,一溜小跑去开的。
钱家大娘只瞧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跑过来,一晃眼差点还没认出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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