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34)
楚钦却动了,于马背上倾身向前,“赵大人来做什么?”
赵嫣道,“我来送行。”
“送何人?可是赵茗?”
赵嫣目光在他身后的黑甲中转了一圈,并没有瞧到赵茗的影子。
“他随宁轲已经先行拔营,护送我母亲前往西北。”
秦王的声音冷淡了几分,勒着乌追,便要离开。
一只细白的手却握住了他勒住的乌追的缰绳,他的力道不大,乌追却停了下来。
“也来送殿下。”
秦王勒停了马,视线落在了童章身上。
童章便以为有事相商,尽管他不明白和赵嫣这样的奸佞小人有何可说,但他还是尽职尽责的疏散了周围的黑甲。
旷野便只剩下了这二人。
风拂乱了发,耳畔是草叶被风卷起的沙沙声。
秦王目光落在了赵嫣腰间的金刀上,“大人拿着本王的金刀,这是不准备还了?”
“殿下愿意相赠?”
“本王用命换来的金刀没有那么好拿。”男人唇角一折。
赵嫣便道,“这金刀……”
沾了病人的血,拿上战场不吉利。
秦王纵身下了马。
伸手按在了他的脑后,薄唇印了下来,堵住了赵嫣要说出口的后半句。
男人粗砺的气息侵略进了口腔。
赵嫣挣扎不过他,攥着金刀的手指微微颤动。
若是他想,金刀出鞘,能砍下来这轻薄之人的脑袋。
秦王在他耳畔轻声道,“要么杀了本王,要么就受着。”
有些任性的威胁。
良久,赵嫣终于认命似的,金刀重重砸落在了地上。
年轻男人的呼吸重了起来。
将他推搡在了草地上。
“赵长宁,你别后悔。”
呼吸炽热,赵嫣的双颊绯红,在他身下细细的喘息,轻轻的回应着他的吻。
楚钦这一生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刻。
仅仅只是一个回应,便像是一阵烈火在他心头焚烧过,所经之地寸草不生。
灼热的情感涌动成了强悍的侵伐。
白皙的肤色在六月娇嫩的草叶上绽开,墨一样的发沾染了夏天的青色,身下的人酡红着脸,眼瞳有些迷茫。
灼热的欲望抵在身下的时候,赵嫣忽然浑身开始抖了起来,失去血色的唇瓣张了张,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楚钦低声叹息,到底将他从草地上拿自己的外衫裹了起来,将人禁锢在了怀中,一下一下的安抚。
“没事了,没事了。”
赵嫣只是睁着眼睛,眼底没有泪,两排牙齿紧紧的咬着唇,凌乱的发丝散在楚钦的铠甲上,眼中有几分狼狈。
“赵长宁,你记着,本王等你愿意了,永远不会强迫你。”
年轻将军粗砺的手指拢开了他乌发覆盖的面颊,捧着他的脸颊,在他唇瓣轻轻咬了下。
“你知道西北有什么?”
赵嫣没有说话,楚钦便道,
“西北有成群的骆驼和马,你这样的肯定没有喝过马奶。那里的姑娘都胆子大的很。见到像你这样俊俏的郎君是要挡道劫回府中的。”
怀中的人果然笑了声。
“那里的男人个子都像本王这般高,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大约是喝马奶长大的。”怀中的人认真分析着秦王无意间的玩笑话,“同京城不同,京城食五谷,所以相比西北人矮小,常平都比京城的大部分人高一些。”
赵嫣这样的人,看起来做什么都从容漂亮,外覆朽木,内有根骨,世人眼拙,只把金玉当败絮。
秦王低叹。
“赵长宁,西北和京城全然是两个天地,芸芸众生各自有不同的活法。”
“你也不全然只有一条路。”
赵嫣似乎听他形容的西北入了迷,怔怔道,“只怕我这一生都踏不出京城。”
“赵长宁,你才二十多岁,何须轻言一生……”
楚钦似乎忽然想起来赵嫣身上的丹砂。
心脏猛地一颤。
“赵长宁,你会长命百岁。”
他嗓音有些干涩,像大漠被割裂的河床。
赵嫣笑了声。
楚钦的话语如此笃定,笃定到连他仿佛都要滋生出虚幻的希望。
谁不是一边活着,一边饮鸩止渴?
他轻轻咳了两声。
“殿下该走了。”
他推了推秦王,秦王纹丝不动。
“赵长宁,你收了本王的金刀,就拿自己来换。”
赵嫣错愕抬眼,撞进了年轻将军一双藏着深情的眼瞳中。
“前途茫茫,有一个人能替你遮风挡雨,总是好的。”
在这荒山旷野中,有一个人这样说。
曾经的赵长宁纵有一片丹心无人能窥见,掩盖在世人的口舌中,带着一张张的面具,一道道皴裂的伤。
他一人走在风雪路上,前方是要崩塌的雪和肆虐的风。
后来有个人肯性命相托,与他并肩而行,说要替他遮风挡雨。
于是那个人便成了透进漆黑坟墓里唯一的光。
十里亭一别行役战场,相见则遥遥无期。
第五十六章
阿祥是赵家的车夫。
这次来十里亭是他赶车。
他在赵家许多年都没有见过大人这般模样了。
大人平日里像裹着一团团雾气旁人看不真切,如今雾气散了,眼中像是透出了光。
阿祥驾着马车回了赵家,扶着赵嫣下了马车,赵东阳立在门前接他,赵嫣却对着赵东阳笑了声,“我好像,许多年没有觉得自己还活着了。”
赵嫣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日光透过指缝洒进了眼睛,他似乎在喃喃自语,“我还能活几年?”
这是第一次赵东阳听到赵嫣说,他还能活几年。
这多年的老仆终于落下泪来,“大人啊……”
赵嫣伸手,擦干了赵东阳眼中的泪,“你这样,以后让我怎么放心?”
他站直了身子,神情遂冷漠下来。
“赵家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仗。
快一点的话,半年便会结束。
慢一点的话拖个三五年也未尝不可。
九月底,内阁推行军制的折子仍被驳回,赵嫣在抱病几个月后身子渐好了些,遂进宫。
少年天子已经有了帝王的模样了。
“陛下,改革军制是大势所趋。”赵嫣拱手立在阶下道,“如今外夷虽弱,也当居安思危,若朝廷无所表示,如何让前线的将士出生入死?”
士大夫的利益不可动。
辅政旧臣,六部尚书皆是文官,赵嫣的考量孤掌难鸣。
改革军制得益最大的便是秦王,他的小皇叔如今已是权贵之极,若是再让军队的党羽插手朝政,那事情究竟会发展到何种地步,主动权便不在楚钰手中。
少年天子定定的瞧着赵嫣道,“赵大人,这朝廷是姓楚还是姓赵?”
赵嫣拢下眉眼,淡淡道,“百家姓里的姓,都是朝廷的姓。”
少年天子摇头,“赵嫣,你当真是为了百姓?你不过是想让小皇叔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多,引起朕的猜忌,从而动荡大楚的江山,你从中得利罢。”
赵嫣挑眉,“陛下当真如此想?”
楚钰没有看他一眼。
赵嫣便又道,“说到底,陛下不放心把更多的权力放在秦王手中。陛下不信他。”
而赵嫣信。
所以改革军制以后,他得出的结论是山河永治,楚钰得出的结论是江山动荡。
南辕北辙。
赵嫣立在阶下,轻声叹息。
历代帝王高居庙堂之上,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而他一手扶持着走到现在的楚钰,似乎也不免走上了他父亲的老路。
楚钰过着手中的折子,灯火在墙壁上打出了少年已经挺拔的身姿,“你休想挑拨朕和小皇叔的关系,滚出去。”
周太皇太妃病重,已经没多少时日可活,朝廷已经握不了秦王了,所以这次放娘娘回西北,朝野上下无一人多言,不如做个顺手人情。本便是先帝造的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