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118)
陆惊澜勉强笑道,“属下皮糙肉厚,受点伤不碍事。不是要命的口子。”
赵嫣喃喃道,“不是要命的口子就好。”
陆惊澜声音很低,赵嫣听在耳内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可音色确是陌生而难听的。
“得公子一句关心,王生死而无憾。”
赵嫣心神剧震,“王生……”
陆惊澜将赵嫣凌乱的发抚在耳后,“这世上除了公子,没有别人值得我这么做。”
陆惊澜站了起来,将赵嫣护在了身后。
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投下暗影。
黑衣刀客跃下马背,再度包抄将二人围起。
陆惊澜的右手握紧刀。
刀锋上还带着温热的血。
不知道是别人的,亦或是他自己的。
此时有大雪纷扬洒落,赵嫣攥着王生的衣袖,心知已经无路可走。而王生显然已做了用命护他周全的准备。
赵长宁这一生到最后,唯一留在身边肯以命相护的竟只有一个残废的仆役。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恶战。
杀客人多势众,分批两路,一路在灯会处与刘府的护卫缠斗,一路追杀至此处将二人包围,这些刀客对陆惊澜下了重手,陆惊澜浑身浴血,身上尽是刀口,为首的刀客就要一刀砍断陆惊澜的头颅的时候,赵嫣心头猛地一颤,“不要伤害他,他只是一个仆役。”
为首的刀客笑道,“我们不过是收金行事,将你活着带回去,至于别个的是生是死,我们可管不得。”
赵嫣闭目,声音平静道,“留他一条性命,否则我自裁于此,你们也不好交代。”
猎猎风声吹鼓起他的衣袍。
被压制的陆惊澜猛地抬起头,他的额头上还沁着一道道血,血沾到眉睫上,顺着脸颊滑落进泥土里。
赵长宁一一
一个王生怎么值得你如此?
赵嫣没有看向陆惊澜,他盯着为首的刀客问道,“你们公子是何人?”
为首的刀客笑道,“见了人便知。”
赵嫣被这群人捆缚住了手脚上了马车。
眼见他们将不知死活的王生一起扔进来,低声道,“先替他治伤。”
为首的刀客盯着赵嫣道,“你可真是一个怪人。”
赵嫣没有说话。
马车内透着香气。
那香气沉淀长久,人便昏昏沉沉。
这香气他竟有几分熟悉。
像极了曾经将他从宫中带入醉红楼的宫女袖中盈香。
赵嫣沉沉闭上眼睛。
明月楼上有明月升起。
荣颖临窗赏月,身侧妖童媛女,耳边有拨弦弹唱声。
“少年人乍识春风面,春风面半掩桃花扇。”
赵长宁,很快就要见面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赵嫣清醒过来的时候,手脚被柔软的金色缎带束缚在漆红的床帷。青色的衣带松松散落,垂坠在腰侧,赵嫣挣动几分,未挣脱束缚,反而将衣襟挣扎的更开,连带床帷处精致的珠帘琳琅作响。
龛下是灼烧的正旺盛的烛火,烛火照亮沉寂的黑暗。借着昏寂的微光,赵嫣看清楚室内的光景。
这是一间四方墙室,有门而无窗,四角摆满软垫与鲜花,角上挂着红色的灯笼,距离床帷不远处有一案几,案前泡着一盏山茶,置放笔墨,纸砚后点着一柱幽香。
香雾袅袅,香气扑入鼻尖。
赵嫣的手脚俱软,额发沁湿一团。
这里没有白日黑夜,只有永不熄灭的红灯笼。
一柱香燃尽的时候,雕花木门被推开。
赵嫣被乍现的光亮刺到了眼睛,抬手去遮,他的手腕被缎带束缚,并不能做太大的动作,待雕花木门从外被闭合,赵嫣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木椅上的人乌发披散,面容俊俏,衣摆上绣着牡丹花。脸色比起记忆中要苍白病态一些,一双桃花眼中泛着的邪气却与过去如出一辙。
不是荣三公子又是谁?
荣颖推动木椅,车轮转动便至床帷一侧,桃花眼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勾唇笑道“果真是你。”
赵嫣手指握紧,掌心皆是虚汗。
冷声道,“我说过,若你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必定不饶了你。”
荣颖笑声不可遏止,眉眼温柔道,“赵长宁,我如今活的不人不鬼,全拜赵茗所赐。”
赵嫣冷笑,“难道不是因你作孽太多?”
荣颖道,“倒也是,我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赵长宁,我们是一样的人。所以你看看你自己的石雕,到现在还在宁王墓前跪着呢。”
赵嫣厌恶地蹙起眉头,并未说话。
荣颖笑道,“莫非赵首辅觉得,你与我不同?”
赵嫣摇头,“我与你无话可说。”
荣颖手落在赵嫣脖颈上,神情扭曲狰狞,“你与谁无话可说?”
只要他收紧五指,这个人纤细的脖颈就会断成两半。
这张漂亮的脸从此再没有办法说话。
他舍不得。
荣颖施施然收回了手。
赵嫣偏过了头,冷声道,“你雇佣江湖刀客在市井行凶已是犯了大忌,刘燕卿不是蠢货,你以为你的手笔能瞒他多久?你就不怕刘府的人寻过来?”
荣颖摇头,“你的身份同样见不得光,刘府的人谁敢大张旗鼓地找你?又有什么人知道明月楼的主人是曾经的荣三公子?即便知道了,明月楼正经做生意,什么时候窝藏过朝廷钦犯?只要我将你藏的好好的,即便怀疑于我,却始终没有证据,莫非刘府也要用莫须有的罪名对付明月楼?明月楼往来皆是权贵,这群人肮脏下流的秘密你猜明月楼知道多少?他们会看着明月楼出事?”
赵嫣双目沉沉盯着荣颖。
荣颖伸手抚顺赵嫣额上的发丝,一字一句道,“赵长宁,你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在明月楼,我将荣家旧宅全部拆毁,只留下了这间逃命的暗阁,当时我便觉得,这地方很适合你。”
赵嫣忍无可忍道,“荣颖!”
荣颖装模作样地叹息,“这暗阁封进书房,除了荣家人没有别人知道。谁能找到你?”
赵嫣闭目,睫毛轻轻颤抖,“王生呢?”
荣颖笑一声,“你这样关心他,不怕我吃醋?”
赵嫣淡淡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荣颖也不恼怒,将自己的头颅埋在赵嫣的颈窝,温热的呼吸纠缠在一处,能感受到身下的人一起一伏的纤薄胸膛。
若他一口能咬下去,这片苍白的肤色一定会因为受力而泛起绯薄的红。
荣颖神思不属道,“我吃醋了就会生气,我生气了就会拿他出气。他现在还留着半条命,剩下的半条命究竟如何,全看你了。”
赵嫣声音如同碎裂的纱帛,“放过他。”
荣颖神情阴霾地从赵嫣颈窝上起来,“外头传闻赵首辅狠毒卑劣,却没有想到也有这样至情至性的一天,那个丑八怪有什么好的?莫非是在床上伺候的你欢喜?”
赵嫣厉声道,“荣颖!”
荣颖笑道,“我在。”
他再度俯首,唇顺着赵嫣的手腕细密地吻上去,像没有温度却又粘腻作呕的毒蛇。
赵嫣的手腕挣了挣,被荣颖禁锢在掌下,荣颖低声道,“赵首辅,多年未见,你这身子还是这么软。”
赵嫣冰冷的眼风落在荣颖的脸上。
若眼光能杀人,荣颖早已被剁碎成一摊软肉。
荣颖的声音因为欲望而变得谙哑。
“你这双手现在也许连抬起都要用尽全力,你要怎么来杀我?”
第一百九十五章
福宝当日被人群挤散后往灯会相反的方向寻去,当时目击的百姓早已逃离现场,只看到满地狼藉与尸首,福宝匆忙赶回刘府报信。
刘府的马车被袭击的消息很快传扬出去。
官府的人来来往往现场查验,死二十余具尸,十四具是刘府的人,仵作在这群江湖人士的尸体上发现官府的刺纹。
大楚律法定所犯罪行十恶不赦且地位卑下者施以黥刑,以墨刺面,此法已推行二十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