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的宠臣(28)
谢临溪感到齐靖渊心情不好,他把人往怀里紧了紧。
他知道齐靖渊足够强大,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安慰。再说有些事,用言语也根本没办法安慰,他能做的就是在这种特殊的时候,给一个坚硬可靠的肩膀。
也就在这种时候,谢临溪突然觉得话说开的感觉真好。
如果现在他同齐靖渊还止步于君臣关系,他能做的太少,哪怕再怎么心疼,言语上也不能僭越。
这样就好,相互拥抱汲取着暖意。
默默相互偎依了一会儿,谢临溪含笑道:“王爷回来时风雪大了,披风都湿了,换件衣服吧。”
齐靖渊其实不想动,不过他担心自己身上的冷意沾到谢临溪身上,万一这人因此病了,那他会心疼。
更何况谢临溪这么说也是心疼他,想到这个心里便跟吃了嘴甜的糖一样。于是齐靖渊退开一步道:“都听你的,换掉换掉。我要是不舒服,你肯定会心疼的,你心疼,我就会更难受。”
也许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苦,很多话齐靖渊都能说的坦然自在,谢临溪却说不出这样坦诚的情话,只能轻轻嗯了声表示同意。
齐靖渊回寝殿换了衣服。
这次他没有让谢临溪帮忙,王府人多眼杂,他又不敢保证所有人都全心全意信任着自己。
所以该避嫌的时候还是要避着点。
换了衣服,两人去了书房。
这些年齐靖渊的书房谢临溪进去过,也只有谢临溪进去过。
齐靖渊是个很会享受的人,他不像谢临溪,得过且过,跟个无根的浮萍似的,谢宅在心底都算不上是一个家。
齐靖渊这王府修建的很别致,当然大多物件都是先皇在世时赏赐的。他的寝殿、卧室都有地龙,地上铺着上好的软毯,踩在上面极为舒服,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意。
两人在书房里并没有黏糊在一起,而是在处理公事。
谢临溪的天狱司还好,最近都没有罪大恶极的犯人,他手头上的事相对要少一些。
相比之下,齐靖渊就要忙碌很多。
清闲一天,未批复的折子堆积了很多。
折子里大多是鸡皮蒜毛的小事,有时齐靖渊真想在上面直接批注狗屁二字。
不过身为一个有学识的人,齐靖渊到底没有这么粗鲁,很多折子直接写了个驳字。
处理公事相当枯燥。
好在两人刚刚心意相通,偶然抬头相视一眼,心底的烦躁也会随着身边的人消失。
时间不紧不慢的走着,在金一敲门续茶时,谢临溪道:“什么时辰了?”
金一低眉垂眼恭敬道:“快要掌灯了。”
谢临溪起身在窗户上推开一个小口,寒风夹杂着雪刮在脸上,凌冽的很,室内的温度瞬间一凉。
齐靖渊抬起头道:“怎么了?”
“雪大了。”谢临溪道。
这雪刚下的时候很小,现在雪花很大,落在地上染白了窗前的路。
齐靖渊起身走到他身边,两人站在窗边,从那小小的窗口中往外望。
目光所及处白茫茫的一片。
金一看到这种情况,忙轻声退下。
谢临溪伸出手接了片雪花,雪落在手里很凉很快又化成了水。
他轻声道:“我以前住的地方,院子里有一颗很大的梨树。每到梨花飘落的时候,看着就同这雪一样。我那时特别不喜欢雪天,太冷,还需要上山捡柴,但特别喜欢梨花飘落的季节,觉得很漂亮。”
齐靖渊没有说话,谢临溪很少主动提起往事。
上辈子他知道的很少,只知道他在养父养母家过的很不顺畅。这辈子这人的心怀好不容易对着自己敞开了,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聆听,而不是追问。
因为他知道,这辈子不一样了,那些往事,他早晚有天会从谢临溪口中知道的一清二楚。
谢临溪说道这里,他微转头望着齐靖渊笑道:“刚才我突然在想,我们青丝成雪的时候,还站在一起看落雪,那时风景应该也很漂亮。”
青丝成雪满目苍苍,并肩看落雪,已是携手共度一生。
齐靖渊知道这是谢临溪许下的诺言。
谢临溪愿意同齐靖渊在一起一辈子,一同携手老去。
齐靖渊觉得眼圈有些热,不过并没有哭出来。
他吸了吸鼻子,道:“以后我就把这窗户外面全部种上梨树,夏天咱们看梨花,冬天看雪。”
此时恰逢有人点燃宫灯,灯火摇曳间,雪落清晰可见。
放在往日并不是很让人注意的场景,此刻看起来美极了。
不过很快谢临溪就把窗户关上了,他道:“太冷了。”
齐靖渊嗯了声。
谢临溪又道:“今天天冷的很,王爷早点用膳早点休息。”
齐靖渊抬了抬眼皮哼声道:“是不是金一在你面前胡乱嚼舌根了?”
谢临溪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这般说道:“金一的性情王爷比我了解,我有眼睛,看得出王爷休息的好不好,人疲不疲惫。”
齐靖渊非常喜欢他的说辞,也没心情秉烛处理公务,于是道:“那你陪我一起。”
不但要同吃还要同住。
“自然。”谢临溪幽声道:“在王爷这里呆上半天才知道舒服二字的含义,让人流连的紧,昨晚……昨晚在谢宅天寒地冻的真是委屈王爷了。”
“不委屈。”齐靖渊认真纠正道:“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委屈。”
谢临溪心想,说话这一方面,他怕是永远都比不上齐靖渊了。
*
当晚,齐靖渊让人备了暖锅子。
寒冬雪夜,吃这个喝点小酒最合心意。
这晚膳,两人吃的浑身暖暖的,偶然起个话头回忆往昔,说起来分外的甜。
等时辰差不多了,两人随意洗漱了下便睡下了。
谢临溪在齐靖渊这床榻上睡过,但两人一起睡这床榻倒是第一次。
当晚,两人只是说着话,并没有在谢宅时的疯狂。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迷迷糊糊的都睡着了。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暖然。
金一在外间守夜,别人都离的远远的,大家都以为谢临溪同金一在守夜,谁也想不到他是睡在齐靖渊身边的。
第二天谢临溪早早醒来,这次他没有假装看不到漏壶。
他把齐靖渊喊起来,因上早朝所穿的服饰多而繁杂,需要慢慢整理。
齐靖渊任由他折腾,如果穿错了,他便出言提醒一番。
在最后两人又相互束了头发,一切美好的恍然如梦。
只是再怎么美好的梦到了宫里都得压抑在心底。
入了宫门,在他人眼中,齐靖渊是摄政王,谢临溪是天狱司统领。
而他们自己也谨记着自己的身份。
这次上朝,齐靖渊到了,季明毅的病也好了,就是时不时还要那么咳嗽两声,就连多日未出现的贺运都出现了。
小皇帝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看着朝堂上的这片平静。
朝堂上没有什么特别新鲜的事。
昨日在朝堂上大放光彩的章显今日都没有说话。
齐靖渊站在那里,就是无言的威慑。
本以为这个早朝会平平静静的过去,谁知道在时间快要到的时候。
金一送来锦州知府宋安送来的折子,说是被流放至西北问安的左家其他人,被马贼全部杀了,连幼小的孩童都没有放过。
宋安接到消息去查看时,左家人已经全部死了,护送他们的人也是死的死残的残,总之很凄惨。
宋安知道事情大了,忙连夜上折子送往京城。
锦州是京城去问安的必经之地,这里一向太平,根本没听说过有马贼,这事明显有蹊跷。
最最关键的是,锦州知府宋安是齐靖渊一手提拔上来,最后外放到锦州的。
一时间朝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拿着折子微皱着眉头的齐靖渊,包括龙椅上的小皇帝。
谢临溪眉眼一凛,他上前一步道:“皇上,王爷,护送押解左家罪人的是京畿营卫,京畿营卫出京需同天狱司一般,需要调令。天狱司最近未有人拿到调令,不如微臣带人去锦州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