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韦淑琴,当初把原主培养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曾经辛苦练习的指法深深刻入灵魂,那些练琴时吃得苦流的泪,汇成了今日的游刃有余。
夏颂白不需要琴谱,便已经按下琴键,一曲《梦中的婚礼》,自他指下缓缓流淌而出。
这首曲子太过寻常,宁清心中原本不以为然,但当夏颂白弹奏时,宁清却惊异地发现,虽然自己说不上夏颂白弹得具体哪里好,但就是觉得他弹奏得格外生动鲜活,情绪饱满,引着人情不自禁地陷入到琴曲所蕴含的情境之中。
厅内渐渐安静,所有人都侧耳聆听这一首美妙的曲子,在这一首明明耳熟能详的曲子,却又听出了别样的韵味。
夏颂白坐在角落,水晶灯未曾照亮他的身影,唯有手指,轻快地在黑白键上跳动,手指修长,指上鸽血红戒指潋滟。
琴声悠扬,透过彩绘玻璃,拂动窗边含苞绽放的郁金香。
重重的纱帘被风吹得轻轻荡起,月色皎洁,夏颂白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雪白面颊下落下浅浅的影,一时竟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琴声更美,还是他的美,沁润了琴声。
沈庭宗和安德烈刚刚走入大厅,只能看到重重叠叠的人影,都望向厅中一角。
安德烈闭目欣赏,微笑着用德语道:“很美妙的琴声。令我想起十年前,在莫斯科国家剧院听首席弹奏的那首曲子。那是那位首席的谢幕之曲,我还以为从此之后,再也听不到这样饱含感情的乐声。今晚真是给我惊喜。”
沈庭宗站的比他高,能够隐约看到琴边的身影。
闻言,沈庭宗唇边带笑,神情柔和:“是,他总能带给人惊喜。”
一曲毕,众人却仍旧沉默,沉浸在刚刚美妙的琴声之中,直到片刻后,大家回过神来,下一刻,掌声雷动,甚至比刚刚为宁清鼓掌的声音更大。
夏颂白站起身来,向着观众颔首行礼,他仍站在影中,但一袭白色礼服优雅从容,整个人都如同暗夜星火,亮得令人侧目,他雪白的面孔,甚至在反光中,肌肤如同透明,有种不真实的神圣明亮感。
越过人群,夏颂白忽然看到了他,原本礼貌微笑的唇角,立刻高高扬起,向着他开心地招手。
沈庭宗望见他指间,那一点闪烁的红色,指尖下意识摩挲自己大拇指上同样的鸽血红权戒,同样也向着他挥了挥手。
不少人都涌向夏颂白,想要问一问他的联系方式,逆着人流,夏颂白却迫不及待地跑向沈庭宗。
沈庭宗以目示意,身后的随从立刻上前,维持秩序,将有些骚动的人群和夏颂白隔开。
夏颂白心无旁骛,跑到沈庭宗身边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庭宗:“沈总,您也来啦。我还以为您听不到我弹琴了。”
坐在钢琴前的时候,他下意识就选了这首曲子。
那一瞬心中一动,想的却是,要是大佬在就好了。
沈庭宗说:“到的时候,恰好听到高丨潮部分。”
夏颂白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好听吗,您喜欢吗?”
沈庭宗凝视他的面孔,离得近了,夏颂白的美丽又是另外一种感觉,那样柔软精致,却同样的触动人心。
沈庭宗说:“我很喜欢。”
夏颂白立刻开心道:“那我下次单独弹给您听。”
安德烈笑了一声:“原来这是沈先生的独家享受。”
夏颂白吓了一跳,刚刚眼里只有沈庭宗一个人,现在才发现,原来安德烈也在。
他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和安德烈也打了个招呼:“罗素先生,您也在啊。”
安德烈·罗素饶有兴致地看了夏颂白一眼,视线落在他胸口的玫瑰花胸徽和指间的玫瑰花权戒上,微微一笑:“看来在沈先生身边,我们都是隐形的。”
夏颂白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
他又不是自家boss,自己才不要哄着他。
安德烈也不生气,问夏颂白:“看到我的儿子了吗?罗宾·罗素,他和你年纪相仿,我想你们可以做朋友,待会儿一起跳一支舞。”
夏颂白没想到,安德烈这么一个大老板,还有闲心管儿子交朋友的事情。
夏颂白礼貌道:“小罗素先生已经有舞伴了。”
“你说那个宁清?”安德烈微笑说,“他不算什么,你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人把他带走。”
“啪”地一声脆响,是宁清手里端着的酒杯落地。
他和罗宾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过来,想要和安德烈打个招呼,没想到正好听到了安德烈的这句话。
宁清脸色苍白,他今天穿的同样是一袭洁白礼服,只是不是量身定做,难免有所不合适。但这已经是宁清穿过最好的衣服,他对镜自照时,甚至觉得自己看起来有种……昂贵的感觉。
那种只有有钱人才有的昂贵矜持,而不是他平日里因为贫穷,而强撑自尊心的昂贵。
但现在,和夏颂白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发现,在他眼里处处合体的礼服,其实远不如夏颂白身上的那件。
自己的袖子似乎有些长了,腰身收的也不够服帖,搭配的袖扣胸花都是便宜货,和夏颂白全身上下闪闪发光的装扮比起来,就像是一场拙劣的模仿。
察觉到这一点,宁清几乎无地自容。
他甚至还怂恿夏颂白上场表演,想要看他出丑。
可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小丑。
一阵令人窒息的呕吐感涌了上来,宁清跌跌撞撞,顾不上说话,便已经夺门而去。
夏颂白看他一眼。
宁清离开的时候,像是要哭了。
夏颂白问罗宾:“你不去看看宁先生吗?他好像身体不太舒服。”
罗宾眼睛一直黏在他的身上,听他说话,慢了半拍才说:“随他去吧。夏先生,你刚刚弹奏的曲子实在是太动人了,我在英国皇家交响乐团有朋友,你有兴趣去那里演奏吗?”
夏颂白还没说话,安德烈说:“罗宾,去看看你那位小朋友吧。”
罗宾一僵,结结巴巴说:“是,父亲。”
等他走后,安德烈含笑对夏颂白道:“罗宾这个孩子,眼光一向忽高忽低。在你这位真正的珍宝面前,他的那个小朋友,就像是一件赝品一样令人无法忍受。”
他说话文雅,但很刻薄。
夏颂白淡淡道:“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就算他不喜欢宁清,也不许外人来评判。
对着外国人,爱国情怀燃起来了!
安德烈故作惊讶:“我特意让他留下,就是想让你出气。毕竟,他抢了你的未婚夫不是吗?”
消息这么灵通,居然还知道宁清抢了他未婚夫。
夏颂白纠正他:“丢的垃圾被人捡走,也不能算是被抢。”
而后礼貌道:“罗素先生,祝您今晚玩得愉快,我先告辞了。”
搞什么。
大小罗素,怎么感觉没一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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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露台上,夏颂白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
身后,沈庭宗跟着他走了过来。
刚刚沈庭宗一直站在旁边没有插话,现在只有他们两人,沈庭宗问:“安德烈是想替你出气,但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夏颂白鼓了鼓腮:“我不喜欢他高高在上的口气,他用宁清来取悦我,但我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取悦他的玩具而已。”
沈庭宗说:“安德烈祖上曾经参加过许多次战斗,是个标准的种族歧视者。”
夏颂白:“所以他不只是歧视宁清,他是平等地歧视每个人啊。”
怪不得身边的人都是金发碧眼。
夏颂白忍不住又说:“我觉得他很卑劣。”
沈庭宗说:“不喜欢他的话,下次就不见他了。”
夏颂白又不好意思起来:“沈总,我就是随便说说。”
沈庭宗说:“其实我也不喜欢他。”
!
原来大佬也不喜欢他。
一起讨厌一个人,是最能拉近距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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