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公司已经有了很成熟的电子档案,但是其中一部分受损,只有纸质档案留存。这些纸质资料全部从档案室调出来之后,堆在那里,和夏颂白差不多高。
郑哥叹口气:“开始吧,老板要得急,今晚要加班了。”
前辈都这样说,身为新人更不能划水了,夏颂白跟在后面,一边看一边学,开始只是帮着郑哥和李哥把挑选出来的文件分门别类归整,看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夏颂白自己也试着从文件堆里选自己觉得有用的内容。
等郑哥倒了杯水休息的时候,替夏颂白看了一眼,很惊奇地发现,夏颂白选的居然都派得上用场,甚至有些因为太细碎的文件,被他和老李忽略过去了,又被夏颂白给翻了出来。
郑哥说:“小夏,你学得还挺快的。”
夏颂白笑眯眯说:“是你和李哥做的示范好,我跟着学就行了。”
做人谦虚,办事利落,嘴巴还甜。
郑哥是真的想等夏颂白实习毕业,把他给招进来了。
不过这事儿郑哥说了不算,只这么一想,就又去忙了。
姚秘书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三个人埋头在文件山里面,一人占一个山头。
姚秘书敲敲门:“别加班了,该回去休息了。”
李哥先停下:“怎么都十二点多了?”
姚秘书心情不错,开玩笑道:“忙起来没个停的时候,也不知道照顾一下小夏。”
夏颂白这个时候已经累得有点发懵了,手上还在机械地分拣文件,闻言茫然地抬起头来:“啊?就差一点了。”
“别啊了,沈总说了,让你们都回去。”
夏颂白这才慢慢地站起来,用力地伸了个懒腰,郑哥和李哥连续加了两天班,早就熬不住了,现在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郑哥问夏颂白:“现在地铁末班车停了,我送你回去吧。”
夏颂白乖巧道:“谢谢郑哥,我打车回去就行。”
郑哥也不和他客套,闻言就走了,夏颂白收拾好了东西,又把门窗锁好,还记得替绿植浇了水,这才出了门。
电梯前站着个人,身量很高,立在那里,正垂眸看手机。
手机亮着光,冷色的灰蓝色调,在他眉骨同鼻梁侧面勾勒出一道锐利冷峻的弧线,纯血统的亚洲人很少有这样深邃的眉眼轮廓,英俊到有些不切实际,在这样深的夜里,猛地看到,有一种突破了现实和幻想界限的模糊感。
听到声音,他抬眼看了过来,隔着走廊,夏颂白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沈总?”
沈庭宗温和道:“刚加完班?”
夏颂白点了点头,困得要命,强打精神梦游一样走过去:“您也是刚下班吗?”
沈庭宗在外面开完了会,原本可以直接回家,但还是拐来公司。
闻言他只说:“刚开完会,想起公司还有事没处理。”
夏颂白小声说:“原来当老板也这么辛苦。”
沈庭宗按下电梯按钮,微微笑了笑:“吃晚饭了吗?”
“特助部帮我们订了员工餐。”夏颂白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不过忙到现在,又有点饿了。”
沈庭宗:“我知道有一家……”
话音未落,电梯上行停住,电梯门打开,露出了提着宵夜的沈钊。
“小夏!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二叔?!”
第20章 (加更)
电梯上, 沈庭宗站在左边,夏颂白和沈钊乖乖地挤在右边。
夏颂白没想到沈钊居然等自己等到了现在,小声道:“抱歉啊, 我忘了和你说要加班了。”
“我问姚秘书了, 知道你肯定要加到半夜, 就去打包了夜宵回来。”沈钊看看沈庭宗,有点紧张, “二叔怎么在这儿?”
“沈总刚开完会。”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交流, 恰好电梯停下,两人同时伸手去按电梯的开门键, 指尖撞在一起。
沈钊连忙收回手来, 一瞬间耳朵就红了, 夏颂白却沉浸在成功掌控大门的快乐里, 笑眯眯说:“沈总请。”
他自己觉得自己做小狗腿做的特别敬业,但其实每次他这样说话的时候,都特别可爱,像是小孩子故意装大人,有种拿腔拿调的娇气。
沈庭宗扫了一眼沈钊,问他:“实习的事你已经决定了?”
沈钊神情一肃, 回答说:“我还是想在崇和。”
沈钊成绩优异, 家世显赫, 早在刚入学时, 就有教授对他抛出了橄榄枝,想要收他做自己的研究生, 被沈钊婉拒之后, 又打算推荐沈钊去华尔街自己朋友名下的公司实习。
本来对于沈钊来说,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但因为夏颂白,沈钊心中的天平自然有了倾斜,更想要待在自家公司。
沈庭宗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我本来不该置喙。但你父亲当年,正式接管崇和前,也曾经在华尔街工作过。”
沈钊一愣。
他对于父亲的印象其实已经很单薄了,因为失去的太早,甚至连悲伤都被冲淡了,沈庭宗这个二叔反倒更多承担起了长辈的责任。
但现在听沈庭宗这样说,沈钊却忽然回忆起了一些画面。他被男人抱在怀中,站在落地窗前,男人高大英俊,面容温和,身旁站着的女人美丽高挑,充满母性光辉。
窗外飘着雪花,钟声缓慢而沉重地响起,响彻城市的上空。那是纳斯达克的钟声,在纽约新的一年被一次次敲响,那栋位于华尔街附近的公寓,在他幼年时同父母一同居住,至今仍被封存。
沈钊终于说:“我……我再考虑一下。”
沈庭宗不再多言,沈钊却有些失魂落魄,夏颂白从电梯最后一个下来,问他:“怎么了?”
沈钊看向夏颂白,却欲言又止,到底只说:“没什么。”
等上了车,沈钊沉默着坐上了副驾,夏颂白只好钻到后座,又和沈庭宗坐在了一起。
因为沈钊,车里气氛有点尴尬,夏颂白垂头当鹌鹑,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咚”地一声,是他向着一旁歪了过去,额头轻轻地撞在了沈庭宗的肩膀上。
路途不算颠簸,他很单薄,挂在安全带里微微起伏,小脸因为疲倦而略显苍白,在昏暗的光线里,像是一捧被拢在掌心里的星芒,安静而脆弱,让人很想抱一抱他。
马路对侧,对向的车驶过,车灯一瞬映照,落进车里,晕黄的一束光,似是电影里的布景。
沈庭宗身形笔挺,并没有回首望向夏颂白,可是余光也能看到,他的眉眼舒缓陈静,倚在肩上,艳光不似清醒时那样满溢肆意,但漆黑的发,雪白的肌肤,鲜红柔软的唇,漂亮得越发无可挑剔。
前面的沈钊还陷入在自己的情绪里面,并不知道车后的一幕。
隔着一排座椅,防爆玻璃将一切的声响都隔绝,城市寂静无声,只能听得到一点细不可查的呼吸声,分明不该察觉到的,但沈庭宗总觉得,那一点呼吸拂了过来,撞在裸丨露在外的肌肤上,微微的痒,很深的甜。
时间像是很慢,足够沈庭宗将他看得清晰至极,车子转向时,他在肩上,又往怀中滑落方寸,这一刻像是一场诡艳靡离的梦,沈庭宗不敢动,也不想去动,怕惊扰了他,怕惊扰了梦。
黑夜连绵如织,光阴地久天长,跨海大桥上,车流似是珠链,银河倒悬,远方落在一片晕开的橙黄光影里,车子终于缓缓停下。前方沈钊刚要开口,沈庭宗忽然轻轻地“嘘”了一声。沈钊这才发现,原来是夏颂白睡着了。
沈钊没再说话,转过身去,有些心不在焉地拿出手机刷新消息,不经意间从后视镜中看到,夏颂白睡得太沉,脑袋一点一点,沈庭宗忽然伸出手来,轻轻地托住他的下颌,自己的肩膀又往下垂了一些,要夏颂白靠得更加舒服。
二叔从来最讲仪态,什么时候都风度翩翩,这样有些“垮台”的姿势,不是为了夏颂白,是一定不会做的……
划动手机的手猛地一顿,沈钊突然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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