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无法忍受,很想告诉薛镜辞,难以自制地开口,倾诉那些不该公之于衆的往事。
“我来这里,是要继承我亲生父母留下的力量。那力量属于这个世界,只有来这里才能激发出来。”
薛镜辞脑中闪过先前裴荒被火燎到手指的画面,又想到那股烧毁他阵法的古怪力量,心中瞬间有了猜测。
裴荒要继承的,就是这股足以毁灭一切的火焰。
薛镜辞看向裴荒,忽然觉得那个成熟稳重的影子忽地又碎了,变回东来村里那个小男孩。
他伸出手,忽然在裴荒头上揉了揉,道:“我可以帮你。”
裴荒睁大了眼睛,迅速地伸手捉住他的手腕,下意识问道:“你不问这是什麽力量,就不怕我会骗你?”
薛镜辞思考了一会儿,罕见地叹了口气。
“这些事情,我的确不太懂,但没关系了,又不是没被骗过。”
裴荒没想到薛镜辞会这样说,心里封闭的入口像是又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之前一直没问过你,萧寻……他的伤没事了吧?”
提起萧寻,裴荒刻意掩饰了语气,显得自己并不是那麽在意,又接着问道:“你当时怎麽会伤成那样,掉进云海里?”
听他主动问起这事,薛镜辞终于找到了时机解释,当时自己为何会不辞而别。
“那时候他经脉都碎了,整个人倒在我身上,师姐说绝不能挪动他半分,所以我只好先带他回淩虚宗。”
“没事。”
再次确认薛镜辞真的很在意那个人,裴荒心口有些酸,转了话题问道:“我记得你去幻境历练,就是想要拿到外门长老的令牌吧。”
“你和他应该已经正式行了师徒之礼?”
薛镜辞摇头:“拜师大典上,他另拜了其他人为师。”
听了这话,裴荒呼吸一滞,藏在袖中的手瞬间攥紧,想说什麽,最终却又咽回肚子里。
他并不会说些虚话去安慰人,所以第二天夜里回毡房的时候,给薛镜辞带去了一面镜子。
那镜子被他用特殊手法打磨过,表面凹下,会将人照得很胖。
“送你个东西。”
裴荒将镜子正面藏在手心,见了薛镜辞就让他将小猫抱起来。
小猫刚睡醒,迷迷糊糊间被镜子折射的光晃了眼睛,定睛看去,就见自己的脸像是村长家婶子糊在锅边的大饼。
它记得这段时间自己吃得是有些多,惊吓得瞪大眼睛,将脸凑近了贴到镜子上。
这下更像是一块饼了。
小猫惊恐地扭头看向薛镜辞,喵嗷喵嗷地叫起来。
薛镜辞没忍住,轻笑了声。
小猫这才意识到有诈,扭头看了一圈,觉得裴荒嫌疑最大,不满地朝他拍了一爪。
薛镜辞捏住它的爪子,安慰道:“是这镜子胖,不是你。”
小猫歪着脑袋,想了想说:“算了。”
“他也是好久没欺负过我了。”
重逢以来,裴荒一直冷静沉稳得过分,这时候才终于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气息。
薛镜辞见小猫这麽轻易就熄火了,愣了片刻,这才松开它的爪子。
他将镜子抱入怀中,看向裴荒道:“多谢。”
想了想,薛镜辞又道:“你是第二个送我镜子的人。”
裴荒顿住了目光,问道:“另一个人是谁?”
他心说,不会这麽晦气,正好是薛镜辞前两个徒弟之一送的吧。
薛镜辞眼中浮出些许异色,说道:“是阿婆。”
裴荒松了口气,这才真正生出好奇,他还是第一次听薛镜辞提起以前的事情。
关于阿婆的事情,薛镜辞只和系统说过。
此刻再提,却要略过那些涉及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但这也足够裴荒了解薛镜辞的过去。
原来薛镜辞自幼被遗弃在荒野里,直到被阿婆捡走才有了名字。
他名字里有个“镜”字,是因为阿婆曾送他一面镜子,还握着他的手说,只要他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他好。
就像是镜子一样。
但你温柔地去触碰镜子,镜子也会温柔地回应你。
裴荒恍惚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薛镜辞的景象。
第一印象是很兇。
从来没人这麽严厉的管教过他,裴荒有时候觉得薛镜辞这人像是块冰,冷到骨子里。
可久了之后,偶尔也会透出几分笨拙的软意。
会握着他的手教他剑术,带他去山上辨识能治伤的草药,做好饭菜等他回家。
裴荒回过神,看向薛镜辞低声道:“她说得对。”
薛镜辞许久没有遇到过裴荒这样耐心的倾听者,明明他既没有打断自己的话,也没有回应太多,却让人觉得他每个字句都听进去了。
他不知不觉又多说了几句,最后想起萧寻的事情,垂眼道:“算了,也没有什麽关系。”
薛镜辞说这话时并没有什麽难受的语气,却让裴荒心里堵得厉害。
他差点就要不管不顾,抓住薛镜辞让他和自己走。
可是想到自己将来要去魔界,裴荒的理智重新回笼,克制住想要伸出的手。
他站起身,看向薛镜辞道:“再去树屋附近看看吧。”
“我需要你帮我。”
提到正事,薛镜辞压在心底的複杂思绪,瞬间消散了。
两人来到溪水边上,这一次薛镜辞换了个更为厉害的阵法。
这道困阵分为内外双层,还夹杂一道幻阵,绝不会再让那人轻易逃去了。
唯一的问题是,上一次他们已经打草惊蛇,不知那人还会不会出现。
薛镜辞弯腰布阵,裴荒将他需要的东西挨个递过去。
就在阵法就要完成之时,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声,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村子里年轻力壮的猎手团团围起。
他们平日里与裴荒一起打猎,十分熟稔,此刻却个个神情不善。
塔瓦从人群中走出来,他今日穿着身湖蓝色的法袍,带着尖尖的高帽,手里还握着一根柳树制成的杖子。
“外乡人。”
塔瓦眼中透出犀利之色,紧紧叮嘱薛镜辞和裴荒,像是条毒蛇锁定了自己的猎物。
“是不是你们惊扰了神明?”
听到这话,裴荒下意识将薛镜辞护在身后,抿唇不言,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人。
图特凑到塔瓦身边说了什麽,他看向裴荒,冷声道:“先前你感受到了神明的注视,却前来树屋附近,破坏了这里。”
听到这话,几个猎手扬起手中的弓箭,面色沉凝地说道:“就因为你们,这些日子再没有人得到过神明的祝福,放在神像前的祭品也全部腐朽了!”
塔瓦擡手让他们冷静下来,看向裴荒道:“你们今日,必须随我去雪山下祭拜。若是能取得神明的原谅,这一切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小猫窝在薛镜辞肩膀上,紧张地叫起来:“宿主,这个世界的位面等级很高,该不会真有什麽神明吧!惹怒了祂,我们要怎麽才能回去!”
薛镜辞安抚地揉揉它的脑袋:“我倒是真有些好奇。”
“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神。”
系统知道宿主向来大胆,此刻只能拼命祈祷,希望别出什麽差错才好。
裴荒见薛镜辞主动站出来跟上了塔瓦,便也安静跟着衆人朝雪山脚下走去。
高山载着厚雪,亘古耸立在草原之上。
无数身着蓝衣的僧人正合十双手祷告,口中诵起艰深古奥的经文。
薛镜辞走到山脚下时恰逢破晓,金光倾洒上白雪,给五彩的经幡染上淡淡明黄。
长风绕旋着错落叠起的金轮,撞出叮铃脆响,一切世间喧嚣皆被隔绝。
不幸死去的牧民被安置在金台上,任凭秃鹫和野兽啃噬躯体。
这里的人们相信,死亡不过是卸去□□的枷锁,灵魂会随着飞鸟走兽,行往自由之地。
薛镜辞看着,心中也有所震撼。
那些困在过往里的心绪,似乎也被扬起的薄雪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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