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并不愿意薛镜辞过来阻止谢争与萧寻之间的纷争,但薛镜辞又确实是唯一可以阻止两人发疯的人。
这两个人的身份太过特殊,处理不好,就会引发魔界与上界仙门之间的动乱。
裴荒看向谢争,蹙眉沉声问道:“你是在向我提要求?”
谢争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落下面子,只是念及薛镜辞还在一旁,便压下心头怒意说道:“说完我就走。”
裴荒心下冷冷笑了声。
方才他一眼就看到谢争眼底的愧疚与痛楚,但很显然,这些年他只是光长了修为,没长脑子。
还是学不会什麽才是尊重。
裴荒看向谢争道:“你想和我师父说话,却把这事当做筹码和条件和我谈,是不是太可笑了。”
“他又不是不会说话,没有自己想法的物件。要不要和你说话,你应该自己问他。”
谢争面色微变,下意识去看薛镜辞,就见薛镜辞神色怔怔,不知在想些什麽。
裴荒继续道:“或许你心里,他只是碰巧救下落魄的你,给予你温暖与好处,所以你感激他,想念他。但如今的你,早就不再将他视为师父去尊重,毕竟他的资质修为与你相差太多。”
可没了师徒的身份,谢争还有什麽呢?
薛镜辞看向谢争,摇头道:“我和你没什麽好说的。”
谢争身上的傲气顷刻间消散干净,他眼中头一次泛起卑微之色,低声恳求道:“师父……我只和你说几句话就离开,只求你给我片刻时间。”
裴荒见他终于学会低声下气,心里的郁气勉强散掉几分,一转眼看到萧寻,眼眸中的兇狠戾气又积聚起来。
和谢争这自以为是的人相比,萧寻倒是惯会卖惨,此刻一手捂住先前被薛镜辞刺破的肩膀,任凭鲜血从指缝里滴落。
他一句话也没说,可眼中却透出敏感脆弱的情绪,仿佛先前那个疯癫之人不是他。
薛镜辞看向两人,眼中浮出厌恶。
他看向裴荒,淡淡道:“我累了,你如今才是魔界尊主,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说罢他转身离开,谢争和萧寻上前一步想要靠近他,却被裴荒拦下。
薛镜辞不在,裴荒不再遮掩身上的魔气,幽黑的瞳孔里隐隐透出血光。
……
薛镜辞独自回了魔宫,脑中却还在想裴荒对谢争说的话。
裴荒虽然做出了吻他的荒唐之事,可言语中却颇为尊敬他,并没有不拿他当师父……
只是若他真的拿自己当师父,为何又忽然做出如此轻佻之举?
见河妖还在原地,便走过去问道:“你知不知道裴荒喜欢我的事。”
河妖懵了下,以为薛镜辞是来兴师问罪,当即就想要糊弄过去。
可却又记起裴荒很久以前说过的话。
他说,如果有一天薛镜辞想要了解他的过去,无论那过去是否难堪,是否很难宣之于口,都不要骗薛镜辞。
因为他就是这样,并不算光明磊落的长大。
这般想着,河妖点了点头。
薛镜辞问他:“是什麽时候开始的。”
河妖抓抓脑袋,努力回忆起来。
“……他一直留着你的东西,可我们总是被追杀,哪怕很努力地护着,灵石和伤药也还是用完了,法袍也破碎的难以修补。”
“只剩下那些你抄写过的经文。”
“然而我们都没想到,那经文里面,还留着一片东来村的枫叶,应该是你抄写经文的时候随手夹进去的。”
“裴荒握着那片叶子,终于露出个笑容,可那枫叶风干多年,骤然被人触碰,忽然就碎了。”
“我第一次……看到他掉眼泪。”
那一滴泪,落在裴荒掌心的碎叶里,很快就融化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河妖却看得清楚。
薛镜辞不由得怔了怔,脑子里闪过一片红豔的叶子。
在异界的时候,他曾经见到裴荒盯着一片枫叶看,便随口问他是不是很喜欢枫叶。
裴荒沉默许久,才说喜欢。
原来,是那种喜欢。
薛镜辞抿唇不言,下意识擡手触了触眉间。
显然,这份喜欢不是见色起意,更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若不是昨夜裴荒醉酒下意识地吐露了喜欢,而他又阴差阳错地回应了裴荒的心意,也许裴荒会一直克制隐藏这份情意。
他以为裴荒只是一时沖动,口不择言。
却不知道,裴荒只是没忍住,不小心笨拙地将一颗真心掏出来给他看见。
第71章
薛镜辞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他素来冷冽的神情里染上了几分迷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婆给他取名时曾送给他一面镜子,告诉他只要他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他好。
所以他最无法漠视的,就是旁人的真心。
假若裴荒对他好,也是和别人一样有所求,想要从他身上谋得什麽好处,又或者只是被他这幅皮囊所蛊惑,恋慕他的容颜,这事情便极好解决。
他只要收回随手施予的好处,再寻几味丹药,暂时毁去这容颜,便可快刀斩乱麻地断掉这份感情。
但裴荒对他,是一片赤诚与真心,薛镜辞反而不知该如何做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回报同样的感情,可感情这东西,又不像修为,日积月累就会自己长出来。
薛镜辞活了这麽久,还从未生出过什麽炽热的情绪。
系统看出薛镜辞的纠结与难受,忍不住开口道:“宿主,这件事你不必太过介怀,是裴荒自己要去喜欢你的,并非你强求,所以无法回馈同样的感情,也很正常啊。”
薛镜辞抿唇不语,许久才又看向河妖,问起裴荒小时候的事情来。
两人初见时,裴荒还是个小混混。
薛镜辞记得他倔强得很,哪怕嘴里说着对不起,一低头拳头却还紧紧攥着。
还有些小机灵,很会审时度势,一旦实力被人彻底压制,就会立刻服软,乖乖认罚。
薛镜辞看出他身上有慧根悟性,这才忍不住将他留在身边数月,教他写字练剑。
只是到底是萍水相逢,到了要完成任务的时间,薛镜辞便直接离开了。
此时再回想,薛镜辞却忍不想要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裴荒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河妖听了薛镜辞的问话,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他与小时候的裴荒交集并不算多,是后来才渐渐熟悉。
他正要摇头,一个黑衣青年闪身落到他身边。
阿苏将手里的小刀扎在腰间,默不作声地走到薛镜辞面前,擡手打了个招呼。
他习惯了隐匿在暗处杀人,总是来去无蹤,打完招呼后,便下意识地又要掩藏进黑暗之中。
河妖伸手拽住他,低声说了句话。
阿苏身体一顿,擡眼与薛镜辞对视,然后伸手讨要纸笔。
他写的,是当年与裴荒之间的“新仇旧恨”。
所谓“旧恨”是指,他曾经当过裴荒的小弟,两人最后却一拍两散,分道扬镳。
当初裴荒看到有修士在贩卖小孩,準备拿去给人做炉鼎,便出手帮那些孩子跑了。
其他孩子都跑得没影,只有阿苏不仅没跑,还蹲下身去看那修士慌乱之下弄丢的功法。
裴荒看出阿苏识字,人也十分机灵,就动了心思,让他跟着自己。
阿苏还想继续研究那本功法,便同意了。
起初,裴荒以为阿苏与自己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对他总是比对别人更好些。
阿苏没有解释,只是时不时会偷偷溜回家里,终于还是被裴荒察觉了。
那日他正和爹娘一起吃饭,一擡头,就看到窗外站着个人。
寒冬雪夜,裴荒不知道站了多久,整个人几乎要被大雪吞没。
阿苏慌乱地放下碗筷,推开门想去找裴荒,却被裴荒揪住领口,对上了他愤怒的眼神。
“原来你是有爹娘的……他们还这麽疼爱你。”裴荒松开阿苏,冷冷瞥他一眼,朝后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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