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根据你妹妹的证词,今晚你曾让她离开家自己去外面玩儿。”老警察话锋一转,犀利的双眸紧紧盯着孟则,像是要不错过他脸上所出现的一丝一毫的表情,“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按照你们家以往的传统,新年都会在一起过,为什么这次你没有回来,还让你妹妹出去?”
孟则强忍住呕吐的欲望,扯了下唇角,“或许,你可以直接问我,是不是我故意放我母亲回来的?”
老警察并不尴尬,而是道:“你跟父亲的关系非常恶劣,每次去探望母亲你都会受伤,为了母亲,你放弃了出国留学,想必这些年,为了照顾母亲,也很辛苦吧?”
“父亲一直在逼迫你,妄图控制你,母亲浑浑噩噩认不清人,这样的生活,不管是谁都难以忍受。”他步步紧逼,“如果让他们自我了结,你也就解脱了不是吗?”
“警官!”余桃嘶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哥!?”
她挡在孟则身前,擦了把眼泪道:“你前面说的都是事实,但是我哥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为了孟阿姨,不管我爸怎么逼他,强迫他,他都忍下来了,对他来说,孟阿姨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他绝对不可能——”
警察道:“长期的压抑之下触底反弹,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吧。”
他眯起眼睛,视线一直落在孟则脸上,好像非要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来,即便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在办案多年的老刑警这样的逼视下都会流露出不自然,孟则却没有丝毫异样。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余桃怒道:“你这样说有证据吗?!”
老警察见她情绪过激,招招手叫了个女警过来,将余桃带走安抚情绪,他掏出烟盒来点了支烟,这才想起问一句:“不介意吧?”
孟则没说话。
“我知道现在不太适合问这些,但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你确实非常的可疑。”老警察吐出口烟雾,“现在可以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吗,为什么这次没有回来跨年?”
“我想先看看我母亲。”孟则道:“之后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老警察犹豫了一下,道:“我不太建议你看……”
孟则:“我想见她。”
老警察点点头,“行,我带你去。”
他拉起警戒带,带着孟则到了废墟边,两具尸体已经盖上了白布,正准备运回警局做具体的尸检,见家属来了,众人便也就停住了动作,老警察弯腰蹲在其中一具尸体旁边,道:“这就是你母亲,要我帮你……”
“不用。”孟则半跪在地上,抬手慢慢揭开了白布。
火势太大了,白布之下其实只是一具焦尸,面目已经扭曲模糊,无法分辨生前的模样,孟则紧紧地攥着白布,手指在轻微的发抖。
老警察说:“你父亲呢,要看看么。”
“不用。”孟则哑声问:“她死的,痛苦么?”
“应该是很痛苦的。”老警察道:“根据现场痕迹推断,她将余述恩锁在房间里后靠着门板割了腕,血液流失,烟尘密布,无法呼吸也无法逃离。”
孟则低着头,没再开口说话。
“行了,尸体他们要带走了。”老警察说:“现在能跟我聊聊了?”
孟则闭上眼睛,“我没有回来,是因为准备和我的爱人一起跨年。”
“哦,确实,你已经结婚了。”老警察将烟头丢掉,“那昨天孟荞逃离疗养院的事,你准备怎么解释?”
孟则道:“你认为是我故意的?”
“死了人总要调查清楚嘛。”老警察道:“你母亲患有精神疾病,又因为和你父亲的高匹配度,是很容易过激杀人的,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所以说我一直不建议高匹配度的AO结婚,我们每年要处理的大部分杀人案都是因为高匹配度造成的。”
孟则想起昨天在游乐园门口找到孟荞时,她一直在看摩天轮。
那时候她其实已经回过家了吗?她知道余桃的存在,知道余述恩带着自己的情妇鸠占鹊巢……而她的儿子,知晓一切,却帮着余述恩欺瞒她。
所以她才决意赴死,没有给他留下哪怕一句话。
原来,在疗养院楼下她非要目送他们离开,是因为那时候她就知道,是最后一面了啊。
“我早该想到的。”孟则盖住眼睛,“在余桃告诉我昨天家里进了人,余述恩的保险柜被人动了时。”
老警察立刻问:“保险柜?”
“大概八点的时候,余桃给我电话。”孟则从肺腑里吐出一口焦灼的气,“说余述恩发现自己的保险柜被人开过,丢了东西,在家里大发雷霆,所以我才让她跟朋友出去,不要留在家里给他当出气筒。”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老警察摸了摸下巴,招招手,从痕检员那里拿过一个证物袋,道:“这是在孟荞身上找到的,已经烧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可以看出来,是结婚证。”
证物袋里的东西依稀可见暗红色,在夜色里显得无比刺眼。
“好了。”警察说:“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吧,这里暂时会被封锁起来,等调查完你们才能回来收拾东西。”
说完想起什么,又有些头疼的道:“对了,你赶紧劝劝你妹妹啊,她再哭估计就要晕过去了。”
孟则最后看了眼孟荞的尸体,转身去找余桃。
凌晨的风刺骨生寒,从旷远之地呼啸而来,孟则垂着眸,没人能看清他眸中情绪,也没人知道他拇指一直摁着中指上的那枚铂金戒指。
“我忽然想起来。”老警察又点了根烟,声音混在风声里,传进孟则的耳朵里,“你跟你的Omega也是高匹配度,据说到了百分之八十五?”
孟则脚步顿住,“你想说什么?”
“没见过,有点惊讶。”警察摆摆手,“冷死了,走吧走吧,回警局再聊。”
孟则继续往前走,路边枯枝被雪压断,发出咔嚓一声响,孟则手指陷进掌心,生生攥出了血。
良久,他取下了手指上套着的戒指,将它和鲜血一起揉进掌心里。
第43章 离婚
赵知颐从梦中惊醒时, 看见窗外下起了瓢泼大雨。
干燥的北方冬天少有这样的大雨天,赵知颐揉了揉脑袋,摸过手机一看, 凌晨四点,他也就睡了三个小时不到,大脑却异常的清醒, 毫无睡意。
噩梦中的场景已经模糊不清,残留在赵知颐脑海中的只有那种锥骨的寒凉,现在他仍旧觉得自己好似被裹挟在北风之中, 霜雪满身。
手机屏幕微黯的光在夜里也显得无比刺眼, 赵知颐手指停在孟则的头像上, 犹豫良久,还是给他发了条消息, 问他事情解决了没有。
没有回复。
也是,凌晨四点,应该在睡觉吧。
赵知颐抓抓头发,赤着脚下床,在厨房接了杯水喝, 他坐在沙发上盯着手上的戒指发呆。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细节——他和孟则已经是婚姻关系了,不管是法律上还是事实上,就算要补戒指,孟则也应该补结婚戒指,可这枚戒指, 分明是订婚戒指啊?
孟则并不是那种懂浪漫的恋爱老手, 没必要买这对订婚戒指, 可他为什么……
赵知颐下意识咬住了唇。他将自己放在孟则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如果是他的话, 这样做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之前结婚的,和现在订婚的,并不是同一个人,只有那样才需要特意买订婚戒指而不是结婚戒指。
想到这里,赵知颐忽然遍体生寒。
孟则是知道了什么吗?他怀疑了?
难道是喝多了之后他说了什么吗?赵知颐无从得知,他心慌的厉害,握紧手机想要求证,却又开不了口。他要怎么问孟则呢,你知道我不是原来的赵知颐,只是一缕来自异界的亡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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