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拾之迅速扫过前面的关切之语,果然在后面看到了重点。
和亲关乎大堇和达朗部落的关系,破坏和亲无异于谋逆,信中淮国公对沈拾之说,如果发现任何异常,或者察觉什么蛛丝马迹一定要说出来。
淮国公还说陛下已经派钦差彻查此事,而沈拾之不管是作为国公世子,还是陛下授予的鸿胪寺少卿,都有权协助调查,还原事实真相……
“真相……”沈拾之嘴中念着这两个字,脑中却不自觉浮现那日齐锐和众将士给他压惊的场景,以及近日来,他在边城的见闻。
沈拾之笑了笑,将手中的书信放到烛火上引燃……
接下来的时间,边城内异常和谐,两位钦差好像完全忘了自己来此的职责,每日都悠闲得很,就连兵部侍郎也不再讨人嫌,学着两名钦差在城内闲逛,偶尔见见被救下的和亲随行人员。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陆寻山想到谢行珏的猜测,他决定主动去试探一番。
陆寻山来到安顿钦差等人的宅院,两位钦差大人正在房中烤着火,饮着茶,聊着天……
“边城的几家酒楼都吃过了。”王钦差捧着茶碗,有些苦恼地道,“接下来咱们吃什么?”
“我打听过了,城北有几家吃食小铺,据说味道很不错。”周钦差准备充分,提前做了美食攻略。
进门刚好听到这两句的陆寻山忍不住嘴角抽搐,比起查案,这两位钦差更像是来公费旅游的。
陆寻山整理好表情,他清了清嗓子,对着两人一礼道:“两位大人来此查案,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两位大人如果需要人手,或者其它,都可以和在下说,王爷特意嘱咐过,一定要尽心协助两位大人调查。”
见到陆寻山,周钦差眼前一亮,他道:“军师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好有事要咨询。”
听到此言,陆寻山立刻端正神色:“大人请讲。”
周钦差:“城北的馄饨铺和包子铺,哪个更好吃?”
陆寻山:“……”
所以,你们二位真的是来公费旅游的吗?
周钦差问得认真,陆寻山想了想,也给出了一个认真的回答:“大人说得两家铺子我都吃过,我通常是买上一屉包子,然后去馄饨铺就着馄饨吃。”
“妙啊!”周钦差拍手称赞,对着王钦差说道,“咱们初来乍到,还是要多与当地人交流,否则就要错过美食了。”
陆寻山:“……”
“大人,案件的事情,可有疑难?”陆寻山尝试把话题引回正途。
“案件?”周钦差好似才想起这回事,他和王钦差对视了一眼,开口道,“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打劫和亲队伍的是山匪,而山匪都已经伏诛。”
说到这里,周钦差手抵在唇边咳了两声,正色道:“这几日,我们在城内各处考察,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等城北那几家铺子考察完,我们就要回京复命了。”
陆寻山:“……”
虽然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但事实好像真的被镇安王猜中了,陛下似乎并不打算追究和亲队伍被劫之事。
这个想法浮现,陆寻山心下一松。
就在陆军师以为这次可以轻松过关的时候,兵部侍郎带人闯了进来:“不能回京!”
“冯大人,你这是作何?”王钦差不解地询问。
“我找到了证据!”兵部侍郎言之凿凿,手中拿着一支金凤钗,“这支金凤钗是公主的陪嫁之物,而如今却出现在了边城内。”
说到这里,兵部侍郎看向陆寻山:“我想边城的将领可能要好好解释一番了。”
因为这突然的变故,两名钦差,还有镇安王等一众将领,一起聚到了边城衙门。
两名钦差作为主审,坐在案桌前。
“冯大人,这金凤钗从何而来,你可否详细说明?”王钦差开口询问。
“这金凤钗是我在城内一家当铺发现的,那当铺掌柜说,是一位穿着甲胄的将士典当的。”兵部侍郎陈述经过,并且补充道,“我已经让人把当铺掌柜请了过来,两位大人可以当面确认。”
王钦差和周钦差对视了一眼,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他们也没有退路,只能按照规矩把证人请了上来。
当铺掌柜跪在堂下,兵部侍郎拿着金凤钗询问,掌柜所答和兵部侍郎的陈述无异。
“你所说的将士长什么样?”陆寻山询问当铺掌柜。
“这……”掌柜皱眉沉思,“有些黑,有些壮,其它的我不太记得了……”
当铺掌柜的回答太笼统了,军中拉出十个人,有八个黑壮。
“冯大人,你说这金凤钗是陪嫁之物可有证据?”周钦差再次开口问询。
“自然是有。”兵部侍郎又让人请来了和亲队伍的随行人员。
“小人是掌管嫁妆的,嫁妆单子中确实有一支金凤钗。”
“你如何确定嫁妆单子中的金凤钗就是眼前这支?”王钦差追问道。
“小人清点的时候见过。”证人看了看兵部侍郎手中的金凤钗,肯定道,“那金钗就是这样的。”
案子审到这里,陆寻山与谢行珏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很清楚,嫁妆不可能出现在边城内,这明显就是一场栽赃。
而两位钦差与兵部侍郎一问一答间,线索和证据全部指向了边军,陆寻山突然意识到,他们可能从一开始就被迷惑了,两位钦差和兵部侍郎看似不和,其实是一方唱白脸,一方唱黑脸,目的便是等此刻给他们致命一击。
如此看来,陛下从来没有信任过王爷,甚至不惜用如此手段,也要拿回王爷手中的兵权……
“不知王爷和众位将领可否替在下解惑,嫁妆中的金钗为何会出现在浥安城内?”兵部侍郎乘胜追问道。
“王爷……”陆寻山轻声开口。
谢行珏面无表情地看着堂中的兵部侍郎,开口反问道:“本王怎么没听说和亲嫁妆找到了?”
说到这里,谢行珏转向陆寻山:“延州牧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陆寻山摇头道:“延州牧正在派人搜寻嫁妆的下落,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
“既如此,冯侍郎手中的金钗是不是和亲嫁妆,还有待进一步查证。”谢行珏沉着开口道。
“证人在此,王爷难道要抵赖吗?”兵部侍郎质问道。
谢行珏没有看兵部侍郎,而是对着指认金钗为嫁妆的证人询问:“你确定这支金钗一定就是和亲嫁妆中那一支吗?”
“和亲之事,事关重大,如果有人信口雌黄,指鹿为马,本王一定不会轻饶。”
谢行珏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将领齐齐握住了腰间武器,同时盯向堂中证人。
证人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看着兵部侍郎手中的金钗,开始变得迟疑起来:“小人清点嫁妆的时候,只是大概扫了一眼,记得不是很真切了……”
“记不真切却胡乱指认,此事的责任你担得起吗?”陆寻山斥问道。
“这……大人询问,小人也没想那么多啊!”证人慌乱地解释道。
陆寻山:“那你现在想好了,再说一遍。”
证人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盯着兵部侍郎手中的金凤钗看了看,最终说道:“具体模样小人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一只金凤钗。”
“你……”兵部侍郎没想到证人会改口,他看向谢行珏,以及一众将领,“王爷如此恫吓证人是否不妥?”
“本王只是根据事实说明利害关系,可有动他一根手指?”谢行珏从容地反问道。
“还有,既然这位掌柜说是军中将士典当的金钗,那本王就把军中将士找来,让掌柜一一辨认。”
“只是掌柜的你要清楚,军中将士都是上阵杀敌的好儿郎,如果你敢信口污蔑,本王定治你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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