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胸前正中一刀,若非侍卫丰城拼死相护,二殿下怕是当场就……”管事缓了缓,“现下二殿下已经被送回府中救治了,但是那刀上好像有毒啊,二殿下情况不明,连肃王府的白衣郎都赶过去了!另外,据说丰城侍卫在与刺客搏杀中从对方身上扯下一物件,是一枚飞书小笺,上头的字迹是、是——”
“是什么?”风痕催促,“说啊!”
管事叹了口气,说:“是五殿下的字迹!”
风痕大惊,转身看向京宣,却见对方低眉不语,面色阴沉。
“行啊。”片晌,京宣嗤笑,“伤了二哥,被拖下水的却不会只有五弟一人,好手段……去二皇子府。”
徐篱山深夜打马出府,直奔二皇子府,身后跟着柳垂和做普通护卫装扮的鹊十一。大道疾驰,徐篱山却在靠近二皇子府最近的那条岔路口上勒住缰绳,不再前进。
月影幽幽,四周安静极了。
前头跑出来一条小狗,长着黑色的毛,看起来就是寻常品种,但它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它跑到徐篱山面前不远处,迟缓地站定脚步,与徐篱山对视了几息,却突然惨叫一声,弯腿倒了下去,四肢发抖、腹腔震动,随后口吐血沫,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很快就变得黯淡无光了。
“这条狗很眼熟吧?”
熟悉的、粗嘎的声音从前方响起,柳垂目中冷沉,拔出了匕首。
“是不是很像你从前养的那只?”面具人从阴影处走出来,走到小狗身边时随意抬了下脚,把尸体踹到了一边。他大剌剌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徐篱山,“我不知道你那时看见自己的狗被人炖了时有没有哭,但是此时的你瞧着很、很不平静啊。”
徐篱山握着缰绳的手不断攥紧,直至蹭破了皮肉,摩出斑斑血迹来。那种阴狠的疼痛从手掌逼近指尖,一瞬间冲上大脑,简直头皮发麻,他甚至听到了耳边有“嗡嗡”的声响。
僵硬且缓慢地松开咬紧的牙关,紧绷的下颔逐渐放松下来,徐篱山怪异地扯出一抹笑来,说:“我当是谁啊。”
“是我。”面具人上前一步,语气虔诚,“我是特意来见你的。”
“之前柳垂请你来我这里做客,你不来,如今却又上赶着,”徐篱山微微偏头,“我骂你一句犯贱的东西,是不是很合适?”
面具人不怒反笑,说:“先前确实不是时候,其实今夜也不是,但我这不是来都来了嘛,我想着你肯定很担心二皇子,于是挣扎犹豫一番,还是没舍得离开。”
徐篱山说:“刺杀二殿下的是你。”
“对啊。”面具人得意地说,“是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刀上抹的是剧毒,叫做‘十六刻’,中毒者十六刻内不服用解药就会暴毙而亡,你去过很多地方,肯定是听过这种毒药的吧。我知道白衣郎莫莺医术卓绝,想来是晓得这毒的解法,但是很不巧,熬制解药刚好需要两个时辰——他除非从肃王府‘唰’地飞过去,否则就来不及。怎么样,我这个时机是不是把握得很精准?”
“是啊。”徐篱山语气平静,“看来我是赶不上了。”
“我是为你好,真的。”面具人双手交叠在面前,纠结地握了握,“我怕你亲眼目睹二皇子暴毙的惨状,会做噩梦,毕竟那会儿你只是死了条狗,就好长一段时间都茶饭不思,常常呕吐,生生瘦了一大圈,我真的很心疼。你乖乖的,不要去二皇子府,好吗?”
“好,我不去了。”徐篱山微微向前倾身,轻慢地上下打量他一眼,“月色正好,我赏你吃杯酒,你肯不肯?”
面具人不禁向前一步,说:“万分欣然。”
徐篱山勒转马头,让马屁股对他晃了下尾巴,嗤道:“那就跟紧点吧。”
第76章 吵架
侍女端着被血水浸满的盆快步出了内室,紧接着拿着药方的药童飞速从后头蹿出来,府中管家见他脸色煞白,跟着心里一沉。
少顷,莫莺从内室出来,管家踏步上去,焦急道:“莫先生,殿下如何?”
莫莺摇头,“刀伤不致命,致命的是刀上的剧毒‘十六刻’,两个时辰内不解毒必死,我知道解毒方子,但要命的是想要熬制解药正好需要两个时辰。虽然我已经施针替殿下压制毒性,能够延缓大致两刻钟的时间,但是还是无法弥补我从肃王府赶过来的这段时间,还差了一刻。”
“不,不……一定还有办法,”管家扑通跪地,仰头看着莫莺,“我知道先生医术卓绝,定能救殿下,请您再想想办法!”他猛地俯身,磕头不断,“先生!先生!先——”
“我是大夫,不是神仙,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莫莺伸手撑住管家的额头,糊了一手血腥,他叹了口气,“刺客打的主意就是‘时机’二字,他想看见的就是明明我能解毒,但就是差那么一点时间,因此只能目睹殿下毒发而死。”
“先生既然能施针替殿下延缓毒性,是否还有别的法子,比如、比如……”管家的眼珠子迟缓地转了一下,恳切地看向莫莺,“比如再给殿下喂一些能够抑制毒性的药!”
“‘十六刻’的妙绝之处在于解毒的时机,也在毒性阴损,无法克制,除非拿出号称能与阎王爷抢时间的‘神仙丸’。但是很可惜,”莫莺在管家倏忽一亮的目光中叹息,“‘神仙丸’和它的主人一样,早已不存于世了。我虽有研究,但也还差最后两种药材没有确信,就算我现在赌一把,时间也来不及。”
管家浑身一塌,霎时泪流满面。
莫莺见惯了生离死别,知道此时说什么安抚的话都是无济于事,正要转身回到内室,院外突然响起一阵吵闹,旋即一个护卫打扮的年轻男人快步闯了进来。
“莫先生!”
莫莺认出来人是京纾院中的一名近卫,道:“你——”
“徐六公子让我带给先生的!”近卫打断他,同时奉上一只小巧锦盒。
莫莺接过锦盒,“啪嗒”开了盒子,只见里头赫然是一粒乌金浑圆药粒。“这……”他俯身细细辨别,乍然一惊,“神仙丸!”
管家拔地而起,“什么!”
“有得救!”莫莺转身冲向内室,京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乌青,上身□□,身上插了不少银针,气息十分微弱。他一边吩咐送药的护卫,一边熟稔地取针,“快,把神仙丸割下十分之一,剩下的交给我。”
护卫连忙照做,心中好奇为何还有十之九的说法,过了几瞬才知道莫先生这是要把剩下的十分之一纳为己用!他担心道:“会不会影响药效啊?”
“放心,我有数。”莫莺坐在床边,振振有词,“这可是神仙丸,鬼老头的绝密宝贝,不留点下来研究配方,岂不可惜?”
护卫说:“很有道理。”
“对了,”莫莺往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徐六公子怎么没来?”
护卫解释说:“公子比我先出门一步,临走时吩咐我与侯爷一同骑马全力赶过来,并让我一定要将锦盒送到先生手上,侯爷现下正在前厅坐等这边的消息。”
“徐六公子既然这般吩咐,就是本也没想赶过来,还有别的打算?”莫莺说。
“我不知。”护卫说,“但公子今夜出门时不仅带了柳垂,还有一名作护卫打扮的年轻男人,均是骑马出行。”
那第三人应该是鹊十一,徐篱山要鹊十一明着随行应当是骑马方便,可是这深更半夜的他们要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哎呀,糟了!”莫莺一拍脑门,“二殿下遇刺,侯爷深夜骑马急忙赶往皇子府探望是再情理之中的事儿了,你与侯爷同行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是故意要和你们兵分两路的!快,赶紧通知你家殿下去,说徐篱山恐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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