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还没说什么,宗怀棠阔步迈近,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走。
钟明看了过来。
宗怀棠扣紧了指间的手腕。
陈子轻吃痛地大叫着挣扎:“疼疼疼,宗怀棠,你掐我肉干什么!”
明明是怪责,却有股子亲昵感,你说怪不怪。
宗怀棠冷绷的唇角松开了些,语气依旧很差:“小点声,还不够丢人的?”
陈子轻不挣扎了,任由他拽着自己回去。
进了宿舍,宗怀棠就把扣着陈子轻的手撤回去,在他埋怨前说:“明天我就告诉汤小光,你把他给你的罐头给别的男人吃了。”
陈子轻梗着脖子,话赶话地放狠话:“我怕你不成!”
宿舍里一片寂静。
宗怀棠古怪地站立片刻,一言不发地往自己那屋走。
陈子轻赶紧绕到他前面,张开手臂阻拦:“生气归生气,门闩不能不拉。”
“我们发生了争吵,向师傅。”宗怀棠怒极反笑,“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情拉门闩?”
陈子轻赔笑:“那我马上道歉。”
正在气头上的宗怀棠:“……”
他去关门拉好门闩,警告陈子轻好自为之。
陈子轻坐到床边搓搓脸,他哪在乎得了罐头的事,排都排不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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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子轻就找了先前找过的那几个老工人,这次他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面对他提起的二十年多前的大火,他们支支吾吾,分明就是知道那件事,只是不说,死活都是六个字“不知道”“没听过”。
是不是怕被盯上?
刘主任就有可能是让鬼给……
所以人人自保。
陈子轻重振旗鼓,托汤小光动用家里的关系调查,结果还是没有消息。他甚至缠着宗怀棠问答案。
宗怀棠到这会了才开始吃早饭,他手里的银筷子扒拉着饭盒里的两个油条:“二十多年?”
陈子轻点点头:“是的。”
宗怀棠咬了口油条吃下去:“你能不能动动脑子,那时候我是个小萝卜头。”
陈子轻说:“没经历过,不代表没听人说起过。”
“那还真是没有。”宗怀棠指指饭盒盖子上面的水煮蛋,“给我把鸡蛋剥了。”
陈子轻在宗怀棠这里一无所获,这在他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毕竟钟明都不知情。
宗怀棠用左手拿筷子吃了会油条,筷子就换到了右手,他两只手都很灵活。
“你有这时间好奇一件没有证据的陈年旧事,不如提升提升自己,张副下个月就走了,到时你就上任了。”
陈子轻提不起劲:“我需要提升什么?”
“你那手字能看?”
“我是因为脑子受伤,同志们会理解我的。”陈子轻去墙角的白桶那里,用水瓢舀了一点水冲冲剥好的鸡蛋。
那么大的事故,怎么就查不出东西。活人不敢说,死了的见不着。
难办啊。
陈子轻的脑中浮现出宗林喻,那位厂长跟宗怀棠一样大,职位就不一样了。
手里有档案的吧?
陈子轻想着什么时候去一趟厂长办公室,看能不能偷偷找一找。
没监控,下手容易。
陈子轻算算日期,今天该去李科长那儿了。他只能暂时把费脑细胞的事搁到角落里,腾位置给李科长。
谁知他才走到门口,宗怀棠就轻飘飘地说:“我们向师傅又去给李科长打小报告了啊。”
“……”
原主生怕被人戳脊梁骨,做事一直很隐秘,宗怀棠是怎么知道的?
真是无语他妈跟无语他爸说,咱们儿子无语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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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点上,生产区没什么人,陈子轻进山后就一路唱歌给自己壮胆,他带着一身冷汗停在办公室门口做了做表情管理,之后才敲门。
“李科长。”
“进来。”里面传出声音。
陈子轻推门看见李科长端着茶,坐在办工作桌前看报纸。
“小向,我好像没有叫你过来吧。”李科长看见来人是陈子轻,放下报纸问道。
“是……”陈子轻仔细盯着李科长的脸,他因为有鬼,一窝鬼,鬼比人多这三步大跳跃,已经把李科长当时在运动会上的异常当成了鬼上身。
现在这么看,好像李科长还是老样子。
李科长吹了吹杯里的茶,喝了口,喝到茶叶就吐进去:“坐吧,你这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子轻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他犹豫着问道:“李科长,运动会上的接力赛,你没有把关键的一票投给我,是不是我……”他吞吞吐吐,“我什么地方没有做到位,让你失望了?”
李科长语出惊人:“不要有那种消极想法,票没有投给你,是让人检举了,内容是你走后门。”
陈子轻没想到是这回事:“怎么会这样?”
李科长不想在这上面多费口水:“没事了,给唬住了,你继续你的工作。”
陈子轻迷茫地说:“可是你让我严格监督的孙二已经死了。”
“死了?”
陈子轻一脸诧异:“李科长你不知道吗?”
李科长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怎么死的?”
“厂里都传开了,说是落水死的。”
“落水……”李科长的语速迟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孙二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又没说明白。
他放下茶杯说:“既然孙二不在了,那你就帮我盯盯厂里的其他人,看看还有哪些人喜欢不遵守纪律的。”
陈子轻应声:“好的,科长。”
两人结束了谈话,李科长以为陈子轻会自行离开,可一抬头,却发现陈子轻还坐在这里。
“你怎么没走?”
陈子轻故意显得有些迟疑:“就是那啥,李科长,我这还有一件事。”
李科长露出稀疏的牙齿:“诶,你说。”
“李科长,我听刘主任说,当年厂里曾经发生过一件大事。”陈子轻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试探着说道。
“什么大事?”李科长不悦地说道,“那老刘又说啥幺蛾子了?”
陈子轻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那么婆婆妈妈的搞什么?有话就说!”
“行!那我就说了啊。”陈子轻坐得前倾点,胸口抵着办公桌,轻声说,“就是当年工厂宿舍发生大火的事情,听说死了很多工人……”
“嘭!”李科长猛地站起,一拍桌子道,“一派胡言!”
“简直是一派胡言!”
桌上的茶杯震得颤动,杯盖跟杯口砸出清脆声。
“这老刘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能随便给厂集体造谣呢?”李科长义愤填膺地说道,“依我看,老刘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前几年厂里让老刘连任主任,我就强烈反对过……”
陈子轻一头雾水:“李科长,你的意思是说,刘主任是在说谎?”
“不,他这哪是在说谎?”李科长脸色铁青,“他这根本是在造谣,在诽谤,在恶意摸黑!他这是见不得工人集体好!”
看着李科长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于是陈子轻心头一动:“可是刘主任他现在已经重度昏迷了,这些话是在他昏迷之前说的,按理不太可能有假啊……”
李科长更加来气:“向同志,你说这话我可就要批评你了!”
“作为新一代的工人,怎么能人云亦云呢?他老刘说什么,你们就都要信吗?他要是行,就不会躺着了!”
李科长背着手在办公桌前踱步,手指着陈子轻训斥:“小向,作为新一代的工人一定要有主见,要有思想觉悟!”
“是,李科长,你批评得对!”陈子轻立即承认错误,心中却在飞速思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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