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柏为鹤这才让人把微家旧主母的遗物给他送来,他逐一扫视,无关紧要的没有过多停留,只看可能重要的东西。
根据一个老竹简上记载,眼瞳的颜色变化是家族遗传,基因问题,瞳孔有天会彻底变成黑色,太阳落山天黑。
遗物里有一份亲笔信,信封上写着“吾儿亲启”。
信里极大可能会交代眼睛的事情,譬如是否会影响到视力,影响到健康,甚至是寿命。
然而柏为鹤并未打开信查看内容,他捏着薄薄的纸,半晌未动,最终还是将信放进了抽屉。
衬衫下的后心潮湿,第一次体会到了逃避的心情。
何其惊人。
.
月初,厉二爷收义子,仪式隆重异常,比有些家族让私生子认祖归宗的阵势都要大。
陈子轻在公寓磨磨蹭蹭好久才出门,他要知道会在门口看见傅延生,宁愿前一晚答应厉正拙去宅子里住,或者去柏为鹤家里。
傅延生似笑非笑:“好久不见。”
陈子轻想关门,一股力道把他扯了出来,他被扯得头晕眼花,傅延生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都不用看他后颈的蝴蝶。
陈子轻心里犯嘀咕,原主弟弟不是都动用很大的资源捂着他的消息,信誓旦旦他不可能成为网络红人吗,傅延生到底怎么知道他,又是怎么确定的?
傅延生看出他的心思,气息粗重地发怒:“我他妈是弱智吗,我会连自己的太太都认不出来?”
“酒局上有人喝多了,说漏嘴透露谯城厉二爷身边有只妖,我一听他的描述就知道是你。”
傅延生阴森森道:“原来厉正拙就是你的老靠山啊。”
陈子轻的衣服要破了,他有气无力地掰着傅延生的手指。
是他太快把夏子送走了,没让她来得及找上傅延生,还是当时在岛上,傅延生走在最后,没沾到尸油的味道?
“傅太太不比那一只脚进棺材的老家伙好?”傅延生冷笑,“你也不怕被老人味熏到。”
“……由不得我。”陈子轻决定先稳住精神有问题的傅延生,“夏桥正是厉正拙的人,今天就会成为他的义子。”
傅延生不会不清楚其中的名堂,可他还是愤怒到了极点,半年多了,七个月出头,他妈的。
“见过你弟弟了?”傅延生弯腰逼近。
陈子轻点头。
傅延生看他那双变了色调的眼睛,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摸:“知道他是我未婚妻了?”
陈子轻还是点头。
傅延生搓他眼皮眼尾,确定有没有染色一般:“我跟你弟弟订婚,只是想你活着,会来找我。”
“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怎么不回垡城找我?别说你被看管受限制,只要你想,多的是野狗为你开路。”
傅延生嘲讽:“你能忍得了贬低过你的微家人攀附上我,吃你吃过的饭?”
陈子轻心说,这有什么不能忍的,随便啊。
他哪知道自己大多时候都藏不住心思,不是在脸上,就是在眼里,或者用行动表现出来。
这个时候也没藏住。
傅延生面部扭曲,不止是气,还有狼狈和羞辱。他把人掼在墙上,掐住脖子逼迫对方仰起头,张口就要吻上去。
后面突然响起声音:“傅哥。”
费莱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很及时地开了口。
这称呼熟悉又陌生,傅延生血腥的欺压因此一滞,满腔现在就把人吞入腹中的阴狠也有所停顿。
陈子轻趁机抬腿往上一顶,他趁傅延生痛狠了的时候火速跑回公寓,砰地关上门,反锁,搬桌子抵着,最后是给柏为鹤打电话。
门外的傅延生痛出了冷汗,费莱尔问需不需要送他去医院。
“滚。”
傅延生骂完又把人叫住,他隐忍着未退的痛意直起身,捋了捋散落的额发:“费莱尔,只要你跟我的人里应外合,把你嫂子弄到我在国外的一处庄园,我们就还是兄弟,不变。”
费莱尔为难地叹了一口气:“去年垡城的几个月下来,傅哥不会不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傅延生的口吻里透着因欲望和其他因素产生的偏执:“瓜甜不甜,都必须是我的。”
费莱尔缄默片刻,泄露出了一个重大信息:“傅哥,厉正拙不是事,夏桥正更不是事,他会是柏太太。”
傅延生一愣,眼底很快就爬出阴霾,面上却轻蔑地笑出声:“柏为鹤能看得上他?”
费莱尔在手机上找到一个号码打过去,开扬声器。
“柏总,我是费莱尔,冒昧问一句,我傅哥说你看不上他的前妻,你看不上吗?”
第64章 逼王集中营
电话那头静了几瞬,传来“嘟嘟”声。
傅延生面部紧绷到抽搐的肌肉松弛下来:“哪个外甥会吃舅舅吃过的菜,还柏太太,柏家人又不是死光了,怎么可能让他进柏家的大门,柏为鹤的母亲第一个不同意,二婚就算了,还在自己的二哥身边待了十几年,跟其他男人不清不楚,放荡不检点,呵。”
小铁盒开关声在费莱尔指间响起,他吃了颗薄荷糖:“柏家需要柏总,而非柏总需要柏家,他的婚姻由他本人抉择。”
傅延生嗤笑,谁他妈不是。他无视家族一群老家伙的极力反对,为私欲娶了个名声扫地,对企业利益一无是处的太太,捞到什么了吗,没有, 血本无归。
“说的什么屁话,刚才柏为鹤理都不理,你他妈没在场?”傅延生扯开领带,浑身都是凌乱的暴戾气息。
“我不这么觉得。” 费莱尔将手机收回口袋,“感情属于隐私,不与外人说,是对另一方的珍视。”
显然是料到柏为鹤不可能回答,要的就是被挂断,此时终于不慌不忙地打出了手里的底牌。
傅延生唇边的弧度霎时消失无影,柏为鹤要真是放着国内外一堆皇室名媛佳丽不选,偏要选他前妻,那就不止是耳朵聋了,眼睛还瞎了。
一只破鞋而已。
傅延生内心恶毒地贬低侮辱,赤红的眼却盯着紧闭的门,像是要盯穿了,往躲在门后的人身上打个烙印。
一个不够,得全身都是。
全身打上也不行,还是要藏起来。
等到全世界只有他的时候,就该拉着他的袖子哭哭啼啼求他了。
傅延生的眼中翻涌着胜负欲被激发出来的狠厉,他微弯腰站立不动,不知在谋算什么。
周遭静得压抑,暴雨将至。
费莱尔挠着眉毛说:“傅哥,你都再婚了,前程往事就算了吧。”
傅延生一拳砸在他脸上:“年三十那天在码头,如果不是你反水,他会从我眼皮底下被人带走?”
费莱尔把被砸偏的脸转回来,嬉笑道:“会的,他是厉正拙的风筝,线从来就没断过,一直都在厉正拙的手上拉着,风筝还不是想什么时候收回来就什么时候,”
又有拳头落上来,一下接一下。
出于理亏还是赎罪之类,费莱尔让前主子揍了个尽兴,他顺着墙壁坐到地上,吐出一口血水大喘粗气:“傅哥,真的,算了,你也没多喜欢微玉,只是头一次栽跟头不能接受,外加有人在抢,你就也想抢,一定要抢到手而已。”
傅延生没带枪,不然早扣动扳机了,他半蹲着看昔日的心腹:“以前你也许是很了解我,这次你还真是错了。”
费莱尔先是错愕,接着是同情。
傅延生犹如被人看透最狼狈的地方,他泄愤地踢了费莱尔两脚,面容可怖地走到门前。
“傅哥,你可以和微玉面对面坐下来说几句话,但不能超过那个范围。”
身后传来费莱尔泛着血腥的提醒。
傅延生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超过又怎样。”
“这里不是垡城。”费莱尔懒散地眯着青紫的眼,意味深长道,“我在这,不代表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这。”
门口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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