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易燃依旧是那副姿态,他眼下有很深的阴影,随时都会沉睡过去。
迟帘冷笑:“你不想顾知之跟谢浮恩爱,就用我去干扰,我边挣扎边发小挖墙脚,锄头的破坏力达不到你的期待度,你索性让我拿回发小老婆前男友的身份,这算盘打的。”
季易燃眉目冷峻,没有表情。
“我退出了,你还没进去,我看你要怎么从老谢嘴里夺走他的食物。”迟帘凉凉地说,“准确来说是药。”
他讥笑:“顾知之能影响到老谢的身体健康,什么病我都不用查,基本可以确定是精神病。”
转而就没了笑意。
他这颗心脏的每次悸动与抽痛都是顾知之带来的,那家伙也能影响到他的生命安危。
还有季易燃。
为了顾知之违背家规,被打得奄奄一息,肯定还在祠堂罚跪了。
迟帘想到这,忍不住笑骂:“我他妈真服了。”
“我的左边邻居发小是精神病,我前任的未婚夫,我的右边邻居发小是个表面道德的阴比,我前任的暗恋者,”迟帘笑得身子直抖,“就我这经历,我写成一本书不得畅销死。”
季易燃突然道:“他不讨厌我。”
迟帘被戳中心底伤口,瞬间鲜血淋漓,脸色难看地反击:“你猜我把你的损招告诉他,他怎么看你?”
季易燃说:“你没证据。”
迟帘慢悠悠地举起手机:“录音算不算证据?”
季易燃:“我的房间有干扰设备。”
迟帘点开录音一听,全成了杂声,他气得要把手机砸出去,却在做出这个动作的前一刻滞住,改成了丢在床上:“妈的,你狠。”
季易燃沉默不语。
迟帘习惯发小的寡言,此时却觉得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狂怒,他站在失败者的位置幸灾乐祸:“连我都能看出来你的心思,谢浮肯定早就知道了。”
季易燃没有浮现出一丝惊慌。
迟帘的面部有点扭曲,季易燃知道谢浮知道。
玩他妈的套娃。
敢情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那个事,都有自己的考量和谋划,只有他是个二逼。
他冷不丁地看向床头钱夹。
原本只是随意瞥一眼,没往心里去,是季易燃的反应让他嗅到猫腻,他伸手去拿钱夹。
一股大力钳制他的手腕,他甩手就是一拐子。
两人打了起来。
这是他们认识多年的首次交手。
迟帘不是季易燃的对手,但他有伤在身,让迟帘赶上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所以哪怕季易燃近似疯狂地想要拿回皮夹,依旧被迟帘抢先一步夺走。
季易燃摔下床,他趴在地上重重喘息,鬓角跟额头都被冷汗打湿,宽厚的肩背上下起伏不定。
迟帘打开皮夹:“我看看里面有什么,让你这么拼命。”
季易燃闭眼。
迟帘看了,就一点纸票,他机敏地拨开夹层,指尖从里面慢捻出一物,是张黄符。
“顾知之给你画的。”迟帘一见到黄符就笃定地说句,“你这么抢钱夹干什么,你对他的心思我不都知道了吗,你他妈还遮遮掩掩,演窝囊废演入戏了?”
季易燃说:“把符给我。”
迟帘把皮夹扔地上,他两指夹着黄符,懒洋洋地左右晃动:“想要啊?”
季易燃的嗓音带上嘶哑和从未有过的冷冽:“迟帘,把符给我。”
迟帘恶意地撕碎:“给你。”
黄符碎片在季易燃的瞳孔中纷纷落下,他握紧拳头,骨节突起森白,青筋从他手背蔓延到小臂,他的喉咙溢出压制的痛苦和愤怒。
迟帘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狼狈至极的发小,他终于在这一刻报复了季易燃利用他去找顾知之,导致顾知之受伤的仇怨。
然而他的心里并没有多痛快。
因为顾知之的头破了是改变不了的,但凡能改变,他可以给自己的头开瓢。
迟帘狠狠擦了几下眼睛。
季易燃吃力地去捡符纸碎片,宝贝地收拢在怀里,他的背上一片血红,那是在跟迟帘动手途中导致伤口崩裂的结果。
“我是自私,我在不能保护他的时候没控制好自己的欲望,这才被我爸妈我跟他在谈恋爱,夫妻俩联手把拆散我们了。”迟帘走到一处,“你更自私,你爸的手段比我家里要恐怖不知道多少倍,没人比你更清楚你爸的权威,你这都敢出手。”
迟帘冷声警告:“季易燃,你再不藏好你的尾巴,顾知之会死得很惨,想想你爸是怎么在季家的权力斗争中上位的,你的叔叔伯伯们又是怎么个死法。”
季易燃捡符纸碎片的动作顿住了。
“你这次触犯家规是怎么打发你爸的?”迟帘说,“谢浮在电话里求你快点下来帮他开车,你顾虑发小情,一时忽略了家规?”
季易燃继续捡碎片:“你走吧。”
“不用你说,我也没想在你这吃午饭。”迟帘走之前还要恶心一把季易燃,“比起谢浮,你才是最虚伪的。”
“我在你面前说喜欢上发小的老婆丑陋肮脏,你当时还有脸说不会,真能装。”接着迟帘又说,“我因为你的计谋得知我和顾知之认识,我和他谈过,我气你的隐瞒把你揍趴下,你屁都不放一个,真牛逼。”
迟帘啐了一口,他拿开脚,将踩在脚下的最后一小块符纸碎片捡起来,亲手递给先看他吃肉,再看谢浮吃肉,自己连口汤都没喝到的季易燃:“你利用我那笔帐,两清了,我的好兄弟。”
话落,迟帘就要往门口走,腿忽然被抓住,他受阻停在原地。
季易燃没抬头:“他的纹身,是什么?”
迟帘的眼前有点晕眩,那行小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作玻璃碎渣扎在他心口,疼的时候才会发现。
“别问我。”迟帘咬牙强忍心脏发出的疼痛,“你想知道就自己去扒他衣服,也不用扒衣服,扒领子就行,在锁骨下面。”
季易燃再次问:“是什么?”
迟帘勃然大怒:“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季易燃似乎是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让我也,感同身受。”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但你没办法跟我感同身受,你只是他前男友跟他未婚夫的发小,你什么时候上桌海吃一顿再被稀里糊涂赶下桌了,才有资格体会我的心情。”迟帘俯视发小背上的血迹,突然感觉没意思透了,他淡淡地说出五个字,“谢浮的老婆。”
迟帘迎上季易燃抬起来的目光:“这就是他的纹身。”
季易燃的胸膛明显地滞了几秒。
“知道了,爽了吧。”迟帘笑得很是阳光灿烂,“那纹身红红的,一看就是天天被谢浮亲,还有舔。”
季易燃低下眼眸:“你还是,别笑了,影响面相。”
迟帘刚要把一句关你屁事,就听到他说:“那个人喜欢,长得好看的。”
“……”妈的,那确实不能影响面相。
迟帘收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在季易燃这打了胜仗,走时并不趾高气昂。
因为他没做回顾知之的男朋友,他就是个失败者。
.
剩下的寒假时间,迟帘通过孟一堃收集到了那间病房的生活照。
假期一结束,迟帘就带着被心上人抛弃的痛楚,和被发小恶心背叛的憎恶,以及自我不争气的萎靡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迟帘下飞机被司机接到住处,他把背包丢在沙发上,站在客厅打给他妈:“我的旧电脑在哪?”
章女士示意会议暂停。
电话里是儿子四平八稳的声音:“不止旧电脑,麻烦你们把拿走的东西都一样不少的还给我,包括纸玫瑰,以及我暂时想不来,早晚都会想起来的东西。”
章女士没有方寸大乱,儿子卧室架子上的那些小玩意,她当初是要销毁的,却不知怎么在一念之间改了决定,放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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