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于阵眼之上的天劫,感觉到穿过自己身体的灵气,如滔滔江水一般,迅猛地往东边灌注。
此刻落在天劫的经脉上的痛楚,他尚且可以忍受,因为有灵泽源源不断为他疗愈的庚金纯阴水注入体内。
可是,此刻冲刷着他身体的这些灵气,都是汲取自北斗大陆的每一处灵脉。
这样可怕的抽取速度,恐怕,要不了多久,这片大陆的灵脉便要干涸,整个修界的气运和未来,都要被国师一手掌握住。
想到这里,天劫看向悬于空中的灵泽,
“哥,我们……是不是输了?”
灵泽抬头,目光仿佛要穿过千山万水,看向东方,直直地与摘星台上那人对视。
大半的身躯隐没在黑暗中,灵泽眼底的情绪晦涩难明。
可他慢慢勾起的唇角,却昭示了他的内心。
“怎么可能会输。”
灵泽开口,语气听起来,仿佛洪流中的磐石,不可撼动,
“对方最后的底牌,最大的杀招,都亮出来了。
“可我,还没出招呢。”
第172章
一个时辰之前。
玄天宗,凌霄峰,南烛真君的洞府内。
国师的分|身,从皇宫摘星台离开,亲自前来坐镇,助自己的阵符师弟子们,将那层层嵌套的小世界内,七世怨童玄液的本体找出来。
为了维持住魔域腹地的那张母阵的傀儡分|身的凝实,玄天宗内,但凡是修为能够抵挡住国师分|身的一招半式的修士,全部被调集去,维持护山大阵的替代法阵了。
此刻守护七世怨童所在的小世界的,只有林青书这样青涩稚嫩的晚辈弟子。
面对国师的分|身,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玄液的本体,很快被找到。
年轻的修士,此刻静静躺在最里层的小世界中的石床上,双眼紧闭。
在他的头顶,真龙真凤盘旋着。在他身侧的桌边,一簇小火苗静静燃烧着。
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小火苗闪烁两下,险些直接熄灭。
“师父……”
只剩下一缕残魂的毕方,透过小火苗,轻轻喊了一声。
然而国师根本没有回应他,径直走到玄液面前去,袖袍一挥——
玄液的本体,以及守护在他左右的真龙真凤,一起被带离这片小世界。
而就在国师的分|身降临凌霄峰时,不远处,逍遥峰上空,一个白衣身影,翩然落下。
天机道人很清楚,如今整个玄天宗上下,有可能阻止国师带走玄液的人,只剩下一个——眼前这个洞府内,那老疯子。
老疯子的洞府外头,布下了层层叠叠的古老防御法阵。
这些结界像洋葱似的,一层又一层,将洞府周围保护得严严实实。
古老的法阵,唯有那老疯子自己才能解开。
但是,天机道人看着这一重又一重的结界,却是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些法阵,拦得住别人,拦不住他。
白色衣袖一挥,负手于身后,天机道人迈步,走入疯道人的洞府内,试着寻找自己那位老朋友的身影。
天机道人担心疯道人去凌霄峰捣乱,却并不怕对方真的能阻止国师把人带走——
老疯子的身份特殊,不受天道法则束缚,不死不灭,没有任何外力可以伤他。
可是,老疯子并无任何灵力修为,跟一块行走的石头没有太大区别——又臭又硬,但是没用。
天机道人已经在心中想好了各种说辞,他打算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劝诫老疯子,识趣一些,莫要在这个节骨眼,出去捣乱了——
灵泽那孩子的计划,已经被国师彻底看穿,根本毫无胜算了。
与其出去做无谓的抗争,倒不如安安心心留在自己这洞府内。
如果疯道人愿意配合,天机道人甚至会承诺,一定竭尽全力,让国师在事成之后,为疯道人保留一个“太上皇”的位子,让他好好做个逍遥自在的老疯子、闲散人。
然而,天机道人寻遍这小小一方洞府,没找到那老疯子的影子,却看到了一颗巨大的、悬浮在空中的、椭球形的灰色的蛋。
确切的说,那是一颗茧。
一颗由上古冰蚕丝层层包裹起来的灰色的茧。
这种茧,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法阵,修士若是被困在其中,便会陷入沉睡,自身肉|体和神识都被禁锢住,无法挣脱,外界也不可能将其破坏——哪怕是国师本体亲自过来,联合天机道人一起出手,都不可能将其打碎。
只能等时机成熟,这茧自行破开。
天机道人盯着那茧,眉头皱得很紧。
这老疯子,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和外界彻底隔绝,对这片大陆此刻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
这样的行为,和将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有何区别?
正腹诽着,就见那蚕茧外壳上,浮现出一排字——
[信,则不疑]。
没有人比天机道人更懂这老疯子,同样的,也没有人比这老疯子更懂天机道人。
老疯子知道天机道人一定会来逍遥峰找他,所以,茧上的这一排字,是写给天机道人看的。
寥寥四个字,天机道人一瞬间便明白了老疯子的意思——
老疯子决定放手,将一切,全部交给灵泽那孩子。
天机道人盯着那一排字,陷入沉思。
他记得,很久之前,老疯子告诉他:
“老头子我,时日无多了,是我不济,让北斗大陆,走入末路。
“我为这片大陆,算了一万次未来。
“其中,九千九百九十九次,都预示着一个结局——天道陨落,那小书生,赢得天下。
“唯剩一次,有所不同。
“医者不自医,老头子我救不了自己,只有一个孩子,或许能救这天下。”
那时候,天机道人问疯老头,那孩子是谁,疯老头给了他一张卦爻。
卦爻破出来,是一句话——
[九非九,八非八,汝之徒,博天下。]
疯老头告诉天机道人:
“若是凌霄峰上那臭小子,有一天也对我这老头子生了怨念,他会来找你,叩响问天台,那时候,你便将这卦爻交给他。
“我会助他收那孩子为徒。
“待到时机成熟,我会将整个北斗大陆的未来、还有老头子我的生死存亡,都交给那孩子。
“若他赢,则天道归位,若他输,则满盘皆输。”
如今,再看着这茧壳上的字,天机道人只觉得刺眼。
将天道的未来,交由一介凡人,这本身,便是十分可笑的一件事。
天机道人从来也不认可老疯子的做法,他觉得,那孩子不过一届凡人之躯。
凡人,变数,实在太大。
而事到如今,回头看来,天机道人想,自己才是对的。
他冷笑两声,摇头,
“老疯子,你终究是算错,也信错了人。
“你要做鸵鸟,要在沉睡中走向覆灭,我可不会陪你一错再错。
“老夫,要亲手,为自己博一个未来。”
天机道人说罢,白色衣袖一挥,转身离去。
.........
一个时辰之后。
摘星台,北斗莲花阵,子阵上空,国师袖袍轻轻摆动,玉笔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画出一个巨大的金字——[取]。
那[取]字,被他送入子阵中央,正端坐于阵眼之上的那年轻修士的眉心。
金字融入玄液的皮肤之下,汇入他神识之内,勾起他一世又一世的怨念,怨念幻化成魔气,在他周身,蒸腾起团团黑雾。
国师收起手中玉笔,缓缓站起身,脚尖轻点,身姿轻盈一跃,本体亲自落入阵眼之上,站在玄液面前。
“吾徒,醒来吧,与为师,共同取代这不公的天道。”
和他之前用分|身蛊惑那七个阵基上的宗主时,那置身事外的淡然超脱不同,此时的国师,看向面前被黑色魔气笼罩的年轻修士,眼底,带着很深的情绪——
那是师者对徒弟的爱,但又好像,已然超越了师徒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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