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至于萧谨行的侯爷身份他根本不看在眼里,不过虚职罢了。
萧谨行自然知道自己爹与王居明向来不对付。
不止萧芜与王居明明争暗斗多年,萧谨行当初在国子监的时候,跟王居明的儿子王弈秋也是摩擦不断。
萧谨行闻言,一副虚心的模样,说道:“王相谬赞了。”
“我离开京都多年,也是许久不见弈秋了。当年年少,跟弈秋在国子监多有摩擦,现如今想来当初遇到的都不算个事。
不知弈秋现今在何处高就?若是得空,我想请弈秋喝个酒,冰释前嫌叙叙旧。”
王居明:“……”
这小子以前不都是直来直往的嘛,什么时候学会这一套了?
他刚挤兑完萧芜,萧谨行就来挤兑自己的儿子为他爹报仇。
王居明的大儿子现如今在吏部任职,官职倒是不算太低,但是与萧谨行有过摩擦的,不是这个还稍微能拿得出手的大儿子,而是他的小儿子王弈秋。
王弈秋现如今根本就没有官职,而是在家花天酒地啃老,是京都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萧谨行此言,不是明摆着往他身上扎刀子嘛。
王居明被噎得瞪直了眼,气得冷哼一声,连客套都没有心思客套了,直接拂袖离去。
只是他刚踏上自家马车的步梯,就听到身后萧谨行略微提高了声音,喊道:
“王相若是年级大了腿脚不便,不如早日致仕,想来弈秋也能将你荣养得很好。”
满满的关切,气得王居明狠狠一摔马车的帘子,催促车夫赶紧走。他再也不想看到这对父子了。
等到王居明的马车驶远,萧谨行才收回目光,对着萧芜说道:“就这样的,你也斗不过?还能让人爬到你头上冷嘲热讽,你这丞相当的,倒是越来越回去了。”
萧芜这次倒是没有生气,自家儿子给自己出气,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怪于他。
“你倒是跟以前不一样了许多。”
萧谨行哼了一声,没答。
萧芜再次邀请他一起坐马车的时候,他没有再拒绝。
父子俩一同上了自家的马车。
车上的炭盆已经烧了好一会儿,车帘放下来后,车内倒是比外面暖和许多。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萧芜将双手伸到炭盆边烤火,一边烤一边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萧谨行闭目靠在车厢壁上,闻言道:“陛下此前得了什么病?”
虽然他与承安帝接触并不多,这些年也只从公文中了解了承安帝的为人和喜好。
但现如今的承安帝,与他心中的画像并不相同。
萧芜烤火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轻声说道:“陛下没病。”
萧谨行突然睁眼看向萧芜,眉头紧锁道:“今日陛下的样子,可并不像是没病。”
说大病初愈他都不信,更别提是没病了。
那状态明显不对劲。
况且之前都辍朝了那么久,若是没病,那陛下辍朝干什么?是上朝上累了,想要休息?
但这段时间可是出了三皇子被害的事。
承安帝既是君王,又是父亲,若是没病,怎么会在三皇子被害后那么久才出现,还说自己是大病初愈?
萧芜转头看向萧谨行,一字一顿道:“是五石散。”
萧谨行闻言一愣,这东西听着倒像是一剂药方。
萧芜:“三个月前,王居明向陛下推荐了一人,说是修仙的道长,法力高强。起先陛下只是每日晚膳后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与这位道长一道静坐沉思。
这倒是不妨事。
后来,这位道长给陛下献了五石散,说是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陛下服药后,果然龙精虎猛,夜里连召了数名美人。
辍朝那段时间,正是陛下流连十多名新晋美人的时候。”
就算萧谨行平日里再波澜不惊,此刻也被承安帝的所作所给震惊到了。
所以根本就不是因病辍朝,而是因为服食了五石散日夜宠幸美人,才导致的辍朝。
萧谨行皱眉的时候,萧芜继续说道:“但陛下已经过了大衍之年,如此沉溺美色,极容易伤及根本,所以你今日见到陛下,才会觉得陛下尚在病中。”
萧谨行完全不能理解,“如此凶猛的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人劝阻陛下不要继续服用吗?”
萧芜叹口气,“怎会没人劝阻。”
“为父与数名大臣连夜上了奏折,请陛下不要再服用此方,并处置那位居心叵测的道人以及向陛下推荐道人的王居明等人。但陛下已经对那道人深信不疑,所有反对的人,都被降了罪。”
“为父也被罚禁足家中,闭门反思。还是因为你回来了,陛下才解了为父的禁足。”
萧谨行了然,怪不得王居明今日敢在自家老爹面前如此嚣张,原来是因为最近圣宠在握。
这么看来,今日自己下了王居明的面子,他很快就要报复自己了。
萧谨行倒是不怕报复,他更担心承安帝的身体,以及——
“陛下如今这样,没人提议册立太子之位吗?”
承安帝已经五十多岁,他这般的年纪,朝臣们本来就会提议早日册立太子,更别说他现在的身体明显不对劲。
虽然这话大逆不道,但是萧谨行还是想说,承安帝这样日夜沉溺女色,极有可能一夜之间长睡不醒。
朝臣们不可能不为日后着想。
萧芜解释道:“此前陛下一直以太子薨逝不足一年为由,拒绝册立新太子,为父与几位大人探讨过,陛下应当是还在几位皇子中徘徊,不知道立谁为好。”
几位皇子各有优缺点,没有特别出挑的,承安帝在迟疑,朝臣们支持的皇子也各不相同。
即便承安帝答应要册立太子,也要扯皮很久。
但现在——
“原先陛下已经要松口册立太子之位了,但一月前有名嫔妃生了小皇子,陛下突然就又改了口,还让所有皇子立即前往封地就藩。”
萧谨行:“……”
“陛下不会是打算让一个多月的婴孩,继承太子之位吧?”
承安帝不至于这般糊涂吧?
萧芜摇头,“应当也不是。为父思来想去,觉得应当是陛下服了五石散后觉得自己依旧雄姿英发,又见妃嫔还能再生皇子,更是觉得自己年轻力壮。朝臣们此刻提议册立太子,会让陛下心生不满,觉得这是在诅咒他。”
越是年级大,越不会认命,总会想着能长命百岁,甚至是修仙问道。这样的帝王,在史书上并不少见。
虽然萧谨行不理解,但是自己爹与承安帝做了几十年君臣,应当还是能摸到承安帝心思的。
这么说来,还是挺无解的。
萧谨行:“若是其他皇子都去了封底,那留在京都的九皇子被册立为太子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
萧芜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
九皇子云佑能留在京都,也并不是承安帝特殊对待,而是因为皇后在宣政殿外哭了跪了三天的结果。
皇后去年才没了太子,今年另一个儿子又要被送到封地去,那她这个皇后很可能就要做到头了,当不成太后,她自然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所以皇后用了苦肉计,才让承安帝收回了成命,使得九皇子留在了京都。
其他人的母妃就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了,毕竟他们也没有另一个足够有分量的儿子先死了。
妃嫔们见自己哭闹没有用处,于是就让自己那些要去封地的儿子,跑到承安帝面前哭诉,这才有了承安帝同意皇子们留到年节后的旨意。
萧谨行听完萧芜的话后,也是长叹了口气。
这京中的局势还真的是错乱。
他突然想起了远在西州的云舒,怎么都不愿意留在京都这个地方。果然云舒的选择是对的,相比于京都的乌烟瘴气,他们的西州可以算是明月清风。
两人正聊着,就到了萧府的门外。
萧谨行率先下车,然后回身伸手,打算扶萧芜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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