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承安帝无情打断,“妇人之见!”
在承安帝被气得没了用膳心情的时候,高常侍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躬身低声禀报道:“陛下,西州来信了!”
承安帝顿时眼前一亮,一甩衣袖起了身,“宣!”
见承安帝要走,丽妃急着喊了声“陛下”,但承安帝早就头也没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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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上朝,但大臣们一般在寅时就要在午门外候着。
萧芜从自家马车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同僚在三三两两聚着聊天。
大雍朝廷派系杂乱,萧芜也并非独善其身。为了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他自然也有自己一派的人。
他下车后,缓步走到其中几人面前,户部尚书杜昌明见是他,顺嘴聊起了原州那边的境况。
“去年原州大旱,陛下不仅免了原州的税,户部还掏了不少赈灾银两,也不知道今年那边的农耕恢复得怎么样了?”
另一人说道:“我看很悬,且不说十五殿下去西州的时候,拉走了一波流民。就说剩下的那些,不少人都落草为寇当了匪贼。
原州那边前些日子还上奏折说,匪贼至今没有剿灭。我估计那些匪贼人数不少,不然怎么会这么久还没剿匪成功呢?”
杜昌明闻言,叹了口气。
这么看来,原州今年的税收,是又指望不上了。
“若是十五殿下没有将原州百姓带去西州就好了。”
那原州今年恢复耕种的难度就降低了很多。
萧芜一直没吭声,闻言道:“此言差矣。若是十五殿下没有将一部分原州百姓带走,那那支流匪的人数会更多,对朝廷的威胁更大。”
杜昌明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心疼地方税银收不上来。国库空虚得他每日里掉头发。
朝廷处处都要用钱,每个人都想从他这边挖出一点,但他是真的没有了。剩下来的那些,都是要用到救命的地方的。
正因为这,才有了昨日六殿下提议削减骑兵战马的事。虽然战马归兵部管,但兵部管户部要钱养。
几人刚长吁短叹,就见一人骑着马在道上狂奔,冲着午门飞奔而来。
等在午门外的众大臣,纷纷让开了道路中间的位置,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一骑绝尘是什么人。
待到近了,众人俱都看到了马背上插着的军旗。
杜昌明回头看一眼萧芜,惊讶道:“萧相,这是西州又来消息了?”
与大臣们不同,马上的人根本不需要在外等候,守着午门的侍卫见到来人,验明军报上的印记后,立即打开了宫门。来人翻身下马,跟了进去。
宫门打开只放了一人进去,随后再次关闭,得等到寅时七刻才能打开,将众人放进去。
另一人说道:“是战报。快马加鞭万里加急送回来的战报,不出意外,应当是大胜的消息。”
萧芜望着宫门,轻轻地点了下头,幅度小的其他两人都没看出来。
他们也不用过多猜测,不多久就到了朝会时间,宫门打开后,大臣们排好队依次进入。
龙椅之上的承安帝脸色阴沉,在高常侍唱赞、群臣叩拜后,承安帝面无表情道:
“朕今日有一喜事,与诸卿分享。”
他虽然说着是喜事,但表情却明显不对。座下群众都在小心揣摩着,莫非西州来的不是大胜的消息?
若不是大胜,为何要说是喜事,但要说是喜事,为何陛下看着又很不高兴?
众人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承安帝身侧的高常侍,就已经俯身接过了承安帝手中的战报,随后高声将战报的内容读了出来。
“四月初,发现突勒三王子率兵进入乌思边镇轮台……”
萧谨行的战报没有什么花团锦绣,只以最简练的文字,描述了一场危机四伏的战斗。
当众臣听到突勒派出十万大军进攻西州城时,心都凉了半截。
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萧芜,都差点失了态。他藏在袖中的手指,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篇幅的原因,萧谨行并没有在战报中详细描述作战过程。只是讲了来龙去脉,例如时间地点,对方的人数,以及最终大胜后,我方战损数,以及敌方阵亡及俘虏数。
听到斩杀万人,又俘虏了五千多人,众人再次惊叹,要知道整个西州军的战斗人数不足三万。
面对十多万大军的袭击,他们不仅没被破城,甚至孩用极小的战损,赶走了侵袭者,并让对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别人都在感叹萧谨行用兵如神,只有萧芜听到最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里。
人没事就好。
作为萧谨行的父亲,他自然不会立即上前去恭贺陛下。那不是为萧谨行邀功,那是借着萧谨行的军功,为自己脸上贴金。承安帝看着萧谨行的面上,也亏待不了他。
他自然不会抢夺自家儿子用命换来的东西。
左相王居明见萧芜没有动静,明白对方是不想抢萧谨行的风头,于是他眼珠一转,给自己的人递了个眼色,让其出列。
至于他为什么不自己出列,则是因为面对西州军这般的胜仗,承安帝即便不喜形于色,也不应该脸色阴沉才对。
其中定然还有什么事。
能做到宰相位上的,都不是傻子,在没弄清楚之前,他是不会随意开口的。
于是礼部尚书薛怀率先出了列,他俯身行礼道:
“微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为承安帝送上一通马屁,就听到承安帝语气深沉道:“那你来说说,到底哪里值得恭喜贺喜?”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承安帝不对劲了。
薛怀自然也知道,但他不愧是礼部尚书,顿时就从上天庇佑开始说起,引经据典只为了证明西州军能够获胜,完全是因为承安帝的英明。
若是平日里,承安帝听到他这样的奉承,早就已经眉开眼笑了。
但今日却是大大的不同,承安帝不仅没有高兴,甚至脸色沉得要滴出水来。
他将手里死死捏着的另一道奏折,摔到了大殿之上,落在了薛怀的面前。
“那你帮朕看看,这是不是天佑大雍?是不是朕的英明导致的?”
薛怀一脸懵地将地上的奏折捡起,然而打开只看了两眼,脸色就变得相当难看。
很显然,这应当也是萧谨行呈上来的奏折。
其余人见他如此表情,顿时伸长脖子,想要探过头去,看看萧谨行到底在这封奏折里写了什么。
承安帝看着朝臣,冷哼一声道:“诸位爱卿也都看看,看完告诉朕,朕的大雍怎会发生如此的事!”
这封奏折很快在众人当中传阅,看完的人俱都小心翼翼起来,他们的目光从一些人身上扫过。
与战报平白直叙的风格不同,萧谨行的这封奏折,字字泣血,详细描述了西州军在断粮的半年内,过的是何等凄惨。别说粮食了,连西州的草皮都被将士们挖出来啃光了。
“若说原州是老天给的饥荒,那西州军又是谁给的饥荒?”
最先跪倒的是户部尚书杜昌明,他大呼冤枉。
“陛下,微臣未曾克扣西州军军粮军饷分毫。西州军的粮草及军饷都是两月一发。由于西州地处偏远,微臣都是将他们的粮草折成银两,转给兵部,由兵部就近采购后,运往西州的!”
兵部尚书也吓得跪了下来,“微臣也不知道啊。”
承安帝怒极反笑,杜昌明不知情他相信,毕竟粮草不经过他的手,也不是他派人去运,但是兵部说自己不知情,那纯粹就是胡说八道。
“运送粮草就是你兵部的事,你如何会不知道?”
兵部尚书吓得支支吾吾,“运粮草的事,一直是交给下面人去做的。微臣只知道去年西州军的粮草被原州的流民劫过一次,后来重新补发了粮草,并未听说被劫,也未听说没运到西州。”
承安帝冷哼,“那你听说运到西州了吗?”
面对承安帝的质问,兵部尚书只能摇头,“也……也不曾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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