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过半,桌上早已杯盘狼藉,毕竟这餐放过年都属于很隆重的那种了。
刘秀梅把一锅浓香醇厚的腰花汤端上了桌,不少已婚男人看了都咽口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第一个动筷子。
她用围裙擦了擦手:“小顾,你多喝点,小宋特地让我留给你的。”说完还对顾淮挤了挤眼睛。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顾淮……的下半身。
好家伙,连顾淮都要补?
赵远书则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揶揄地看向顾淮:“看你们俩感情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连柳福清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一句:“你俩好好处。”
顾淮无奈叹气,行吧,这下解释都没必要了。
部队有纪律不能喝酒,所以这顿送别宴不到八点就结束了。
到最后家里只剩下几个跟顾淮关系最要好的战友,一个是刘秀梅男人李德天,还有两个宋知时从未见过,一个面容清秀像个书生,至于另一个……
宋知时一直以为顾淮个子已经很高了,但眼前这个男人比他还高些,不仅高而且壮硕,就是面孔看上去有些傻气。
“李德天,你认识的。”顾淮又指着那个书卷气的男子说:“他是张方毅。”
张方毅微微一笑,眼角炸开一些褶子,活像只偷了腥的狐狸:“小嫂子好。”
“嗯,你好……嗯?”宋知时微笑的脸险些绷不住。
顾淮略含深意地扫了他一眼,张方毅立刻笑着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顾淮接着又为宋知时介绍:“他是雷庆国,你叫他雷子就行。”
雷庆国板着一张脸,含糊了一句:“嗯,那啥,你好啊。”
叫嫂子,他可叫不出口。
雷?他姓雷。
宋知时一听见这个字,脑子里像是瞬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顾淮的三子四女就是姓雷,而他们的母亲在书里并未明说。
雷也不是个常见的姓氏,孩子既然不随父姓,那便是随母姓咯。说不定孩子们的生母就是这傻大个的姊妹呢?
想到这里,宋知时忍不住问道:“你有姊妹吗?”
雷庆国下意识回答说:“有,有个妹妹。”
宋知时拿出相亲家长的架势,继续盘问:“叫什么?几岁了?做什么的?”
雷庆国懵了,老老实实地回答说:“雷青青,23岁,在河洛市人民医院做护士。”
还是个护士?!
这工作可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又是市人民医院,对方要是没点学历技术还真进不去。
看来还是个很优秀的姑娘。
宋知时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有些庆幸,又有些酸涩。
良久,宋知时才开口道:“不错,蛮好的。”
“是不错啊。”雷庆国有些得意,他就这么一个妹子,从小兄妹俩就相依为命,为了供妹子读书他才入伍的。索性雷青青也很争气,中专一毕业就被分配到了市人民医院,整个公社都只有她这么一个。
顾淮考虑到明天还有正事要做,此时只想赶紧把人都送走,好让宋知时休息休息,一开口便是赶客:“行了,今天就不留你们了,反正以后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一直到出了顾淮家门,雷庆国才突然反应过来,他是专门来教育宋知时的,对方碍了他兄弟的前程,怎么骂都不过分,尤其是一定要叫他学会做家务,专心伺候自己男人,怎么自己反倒被对方一顿盘问?
雷庆国气得扇了自己一巴掌:“雷庆国,你个怂闷,让你训个话都不会。”
张方毅摸了摸好友的额头,也没发烧啊:“雷子,你疯啦,自己抽自己?”
雷庆国闷闷地说:“我没疯,不过我看顾淮哥疯了。”
张方毅自然懂他意思,只是拍了拍雷庆国的肩:“顾哥做事你还不放心?他有他的选择,咱们做兄弟的,少插手人家家务事。”
雷庆国摸了一把脸:“我是为顾淮哥感到不值得。”
张方毅问:“你是觉得小宋配不上顾哥?”
雷庆国没说话,但张方毅知道他是默认的意思。
“我倒是觉得小宋并非池中之物,等着吧,这人生还长着呢!”
张方毅没想到,他此刻这一句话居然会在不久的将来一语中的。
第19章 搬家
等人都走光了,宋知时再也顾不得形象,直接呈“大”字状瘫软在床上,这要是放过去,他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举动,可死了这几十年,宋知时也看开了,什么仪容仪态,那都是虚的,还是自己舒服最重要。
正当他昏昏欲睡时,搪瓷盆碰地的声音唤醒了他。
一道低沉的男声同时响起:“泡个脚再睡吧。”
宋知时累得不想动弹,想直接装听不见来着,谁料下一秒他就感觉双脚一凉。
一双粗糙大手直接触碰到了他的双脚,宋知时一个激灵,直接坐了起来:“你你、你干嘛——”
“帮你脱鞋。”
“别别别,我自己来就行了。”
说完宋知时抬头看了眼男人,见他没有出去的意思,只能老老实实脱了袜子,把脚放进热水里。
酸痛了一天的双脚触及到舒服的热水,宋知时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顾淮的眼神。
宋知时虽然练舞多年,但保养得宜,双脚并不见畸变,反而形状很漂亮,莹润如玉,每一颗脚趾都透着圆润粉红,顾淮有些出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喉咙一紧,忍不住问:“有没有长水泡?”
“没,哪有这么精贵。”宋知时不自然地嘟囔了一句。
他说这话其实也挺心虚的,因为顾淮这么问是有前因的,前世他一意孤行辞了职,从公社学校跑来投奔他,却不懂怎么坐车,只能跟着送货的驴车一路走,走到家属院的时候,鞋子也磨破了,脚也磨破了,长了很多水泡,还是顾淮把他背到卫生所,让医生帮他治疗的。
顾淮出去倒了洗脚水,又不知道从哪变出另一盆热水,伺候着宋知时洗手净面。
宋知时累得不想动弹,只能乖乖被人摆弄,他一方面感慨真是由俭入奢易,还是以前有人伺候的日子舒服,另一方面他也不敢使唤顾淮,暗暗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回。
一夜无话。
第二天宋知时醒来,太阳已经悬空了。
糟了!今天要搬家的!
宋知时顾不得赖床,赶紧套了个外套就往外冲,等来到客厅,才发现家里已经空空如也,能搬走的东西基本都不在了。
“起来了?”顾淮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昨天的剩菜。
“简单吃一点,下午我们就出发吧。”
“家具呢?”
“都在外面院子里呢,一会儿把你房里的东西也搬走,你要是有什么贵重物品,记得随身带在身上。”
宋知时点了点头,现在的他哪还有什么贵重物品,身家性命全系在顾淮一人身上。
等东西全部整顿好,宋知时再度看了一眼这个小院子,虽然只住了短短小半年,但这里是他跟顾淮重新开始的地方。
可惜他那台德国造的相机留在了宋宅,不然倒是可以跟顾淮在这里拍照留念,但愿以后还有机会可以过来吧。
临走之前,宋知时还是找到范国威买了他心心念念的雪花膏和麦乳精,又买了一块蜂花檀肥皂和一盒蛤蜊油,这点东西花了他十五块钱呢,等于还没开始赚钱,手里的零钱就花得差不多了。
其实宋知时想买的东西还不少,可是物资实在太匮乏了,有些东西范国威也是有心无力。
下午,顾淮不知道从哪里借到了一辆军用卡车,装上两人为数不多的家当朝着陕甘煤矿所在的商阳县驶去。
后世几大全国闻名的煤都之一的商阳县,现在还属于河洛市下辖的一个小县城,它跟扶岐县属于一南一北,由于发掘出了丰富的煤矿资源,近几年县里人口开始增长,经济水平不比市里差,最重要的是商阳县还是顾淮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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