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挡下了骨刺的侵袭,然而,上面极速蔓延的黑色显示了毒素蔓延——那些骨刺上面有着之前游轮蜘蛛身上同样的毒。
谢眠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就操纵着没有被感染的藤蔓将被感染的藤蔓全部切断,一时之间,断裂的藤蔓如同飞草一样从空中掉落,落入地上的血池之后引起了更加剧烈的沸腾。
拉菲格尔身上气息再度上涨,脸上的青筋组成的蜘蛛形态也越发狰狞。他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唇,道:“知道吗?蚀骨,你血肉的味道,比苏格拉姆和费雷因都好多了。”
谢眠侧头咳了咳。
刚才拉菲格尔射出的骨刺极为密集,延伸出来的藤蔓有三分之二都被谢眠自己亲手砍断。
汗湿的乌发贴在脸颊,鲜血从他的嘴角流淌下来,夹杂着破碎的内脏,染红了一半苍白的唇。
拉菲格尔着迷地看着他的模样,即使在乐园之中曾经作为怪物之王数万年,他也得不承认,他从没有见过比谢眠更加美丽的怪物。
想看他哭。
想看他匍匐在脚下,如对待神明一样向自己讨好侍奉。小心翼翼,曲意逢迎。想把他劈开撕裂,听他叫喊自己的名字。
拉菲格尔的身影一闪,下一瞬就撕裂空间出现在了谢眠的面前——刚才他不过只是佯攻。
“你的攻击就只有这样吗?我连一半的力量都还没有使出。真叫人失望。”
他嗤笑着,抬手想去触碰谢眠的脸,尝他唇边鲜血的味道,被谢眠侧过脸避开,与此同时,一根藤蔓如同长鞭挥动,狠狠甩向他的脸——
拉菲格尔为他的不识好歹动怒,他用手抓住那根危险的藤蔓,不顾藤蔓上面的尖刺狠狠捏爆,没有眼白的漆黑眼眶里面猩红血丝延展。
“你难道还不懂吗,你的攻击对我没用——你我已经不是同一个层级的生命!现在你在我的眼里,不过只是一只蝼蚁而已,识趣的话,现在就臣服在我脚下,用你勾引那一位的手段讨好我,让我满意了,说不定我还会让你痛快点死。”
谢眠已经顺着藤蔓反震的力量轻飘飘落到了不远处的地上。
他的脸色俨然已苍白如纸,只有那张形状优美的薄唇被更多涌出的鲜血染的艳红,吐出的话语尖锐而凉薄。
“真叫人失望。”他慢条斯理地重复了拉菲格尔的话,“就算得到了部分神明的力量,你居然还是不敢直呼旧主的名字。拉菲格尔,你是在害怕吗?你害怕呼唤祂的名字,会被祂感应到?”
拉菲格尔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又忽然哈哈大笑,“蚀骨,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期待你的神明会来救你吗?”
他张开双手,“你现在身处的这座囚牢,就是当初你的那位神明亲手设下。现在,囚牢马上就要被彻底打破了,他也没有现身。你觉得祂真的还会再现身吗?”
谢眠看着自己的指尖,身处看上去已经危险至极的境地,他居然漫不经心地用指腹擦去刚才不经意时沾上的尘埃,淡淡道:“谁知道呢。”
拉菲格尔目光阴郁了下来。
一根骨刺长矛在他的掌心慢慢浮现出来。
矛尖锋利无比,似乎能够刺破一切。
谢眠撩起眼睫。
下一瞬。
几乎难以看清楚双方交战的动作,长矛在拉菲格尔手中化成残影,谢眠驱动藤蔓阻挡,被折断之后又马上有新的补充上来。
两人在空中一进一退,身后刮起的风吹动谢眠蜷曲漆黑的头发,他应付着拉菲格尔的攻击,却还分心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巨门。
巨门正严丝合缝地关闭着。
藤蔓被长矛戳断许多,再生的速度已经逐渐跟不上破碎的速度,拉菲格尔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与兴奋。
终于。
藤蔓的防御终于出现了一个无法避免的破绽,拉菲格尔手臂肌肉隆起,将长矛从那个缝隙之中掷了过去。
一声刺破血肉的沉闷的响。
长矛穿胸而过,巨大的力量甚至将人惯到了远处的岩壁之上。
鲜血在岩壁上恣意蜿蜒流淌,藤蔓垂落,蜷曲的黑发遮住了表情。
拉菲格尔脸上的笑容扩到了最大,他激动地喘着粗气,瞬移了过去,用手手抓住了长矛的握柄,想去欣赏谢眠绝望的表情。
“我说了,现在你在我面前,不过只是一只蝼蚁……”
拉菲格尔的话语忽然顿了顿。
眼前的人身体已经完全被长矛贯穿,垂着头,被散下的黑发遮住表情,只看到一个苍白下颚。
狼狈至此。
这人唇角却弯着一个弧度。
蚀骨在笑。
而且,和刚才对战时候漫不经心的冷淡微笑不同。此刻,那弯起的弧度巨大,透露疯狂。
“你笑什么?”拉菲格尔问。
谢眠感觉到身体的温度正在快速流失。
烧热病弱的感觉从身体褪去,沉重的枷锁也随着胸口空洞流出的滚烫鲜血一同坠落。
“我在笑,”他道,“神明的力量好像也不过如此。”
他抬起头,从凌乱蜷曲的黑发里露出一双邪恶残忍眼睛,像是血红摇曳的彼岸花,刺目惊心。
就算闭上眼睛,也挥之不去。
拉菲格尔忽然涌上一点危险预感。
“你刺错地方了。人类的心脏,应该再往左移一寸。”谢眠道,“像这样。”
他脚边垂落的藤蔓忽然之间活动起来,却不是对着拉菲格尔,而是对着自己的心脏,狠狠刺了下去!
飞溅的鲜血喷洒到了拉菲尔格的脸上。
好像被火焰烧灼,混杂了浓烈到糜烂的玫瑰花香。
拉菲格尔擦干净眼前的血,就看到蚀骨微笑的表情,凝固在了已经死去的躯体上,那张脸苍白如雪,却美艳不可方物。
他怎会如此轻易送死?
——不对!
被长矛贯穿的胸口,血还在不断流淌,并没有因为停止跳动的心脏有任何停止的迹象,反而,肉眼可见的在越流越多,已经完全超出一具身体所应该有的出血量。
静止的尸体。
粘稠蔓延的血液。
浓烈糜烂的玫瑰花香。
他知道蚀骨的本体就藏身在这具人类身体之中,但他用神力凝聚而成的长矛能够穿越肉体,刺破灵魂。
蚀骨不可能逃脱他的掌控。
可是不对。不对!
他见过蚀骨的本体,对方身后滋生的藤蔓曾遮天盖地将虚妄之城包围,把里面的生灵全数吞食——那是一株噬人的美艳玫瑰。
不应该像现在一样。
那些从对方胸腔里面流淌出来的血液在墙壁上恣意流淌,像是瀑布,又像是垂落的月光,给他一种惊心肉跳的危险感。
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第199章 骨血
拉菲格尔惊疑不定。
岩壁上,血还在源源不断地从谢眠胸口的血洞里流出,好像永远也流不尽。粘稠的血液逐渐汇聚成一道流淌的血河,而后伸出枝桠向两侧的岩壁上蔓延展开,速度极快,犹如某种植物正狂野生长。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血液就在岩壁上绘出一幅诡谲的画卷,将整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完全占满。
而那具苍白美艳的尸体就悬挂在无数交错的血线最中央,像是古老墓葬里被丝绒包裹的珍贵宝石,置于墓穴的最中心,高举于死亡与恐怖的终点。
拉菲格尔忽然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
咚咚。
咚咚咚。
拉菲格尔眼皮跳了跳。
装神弄鬼。他想。
然而烦躁与不安仍是漫上了心头。
如今他已是半神,在这个已经失去了神明庇护的世界里,又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烦躁不安?
拉菲格尔脸色沉了下来,忽然手臂发力,将自己的骨矛从谢眠的身体里抽出,又狠狠插入到对方那已经被藤蔓贯穿的心脏里!
一声沉闷的破裂的响。
长矛尖端传来的反震足以让他确认那处柔软的血肉已被碾碎彻底,然而心脏跳动的声音并未停止,它从尸体心口的空腔处响起,跳动不息,甚至慢慢如同病毒蔓延,从那道流淌垂落的血河里响了起来,从四面八方的墙壁蜿蜒的血液枝桠里响起,从流动的空气和风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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