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刀哪来的?刚才他通过留在这里的“真实之眼”,看到谢眠一直都坐在病床边上没有动啊!
步峥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想要去摸柳夜的额头,余光却见到谢眠拿着刀的手,折射出寒芒。
他叹了口气。
太久没见谢眠,他还想要和对方平和深入地交流,不想现在就撕破脸皮。
既然如此,回收清理的事情还是待会再做吧。
“深呼吸,孩子。”他的手收了回来,温和地对地上蜷缩颤抖的柳夜开口说道,“不要去想痛苦和让你恐惧的事情,想象一下阳光、白鸽、鲜花,还有,美好的回忆、爱你的亲人。没有人会伤害你……”
男人的声音非常动听,有些低哑,像是ASMR,让人心甘情愿想要走进他所述说的那个白昼之中。
谢眠低眸看着。
对方的语气,让他想起很久远之前,自己刚进乐园,状态还很不稳定,在怪物马戏团里生死挣扎,发病的时候,一个人躲藏在杂物间里扛。
步峥发现他的时候,他为了不让自己在发病时候发出尖叫让怪物察觉,用指甲掐着手臂,已经掐得鲜血淋漓。对方就撕下了身上的衣物给他包扎,也是用这样的声音,一下一下将他安抚。
只不过,那些记忆实在太久远了。久远到很多细节谢眠已经记不清。
——其实很多时候,他看着回忆里的自己,就好像是隔着一层非常浓郁的白雾,还有生与死间遥远的距离,看着陌生的自己在上演一幕幕情景戏。
他甚至觉得那并不是自己。
在灵魂扭曲成怪物重新活过来时,他唯一遗留在自己畸形的灵魂里的,只有死时强烈不熄的怨恨。
怨恨、扭曲、混乱、畸形、欲i望。
这就是乐园怪物的构成。
步峥的安抚似乎真的有奇效。
柳夜的颤抖渐渐停止了,脑海里针扎似的疼痛舒缓过来。
有些片段刚浮现,又被压制下去。
柳夜朦朦胧胧睁开眼,看到一个白发绯瞳的男人,气息让他感觉很亲切。
“你还好吗?”男人温和问他。
柳夜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眼眶里居然一直在流泪。止不住地流着。
一种浓烈的怨恨和悲伤刚升起来,但是瞬间,就又被一种更加强烈的幸福满足感压制了下去。
“还、还好。”柳夜耳朵垂在脸颊边,脸有些红,小小声说。
他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又好像是下意识忽略。
直到一只白皙漂亮的手伸向他。
一个熟悉的、低柔的声音问:“能站得起来吗?”
这声音让柳夜身体下意识颤抖了一下,一种毛骨悚然的畏惧恐怖感升起,让他甚至想要拔腿就跑。
他把头抬起,就看到自己队友那张漂亮糜艳的脸。
柳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怕。
明明队友这样热心肠,见他头疼就把他送到医务室,还一直守在他身边。从他离家之后,已经很少遇到这样关心他的人了。
但他还是不太敢去握那只漂亮的手。
柳夜很愧疚。但还是低下视线,耷拉着耳朵,装作看不见。
谢眠的手悬在半空。
片刻,他漫不经心笑了笑,把手收了回去。
最后步峥扶着柳夜站起身坐到椅子上。
这一回,谢眠没有阻止步峥。
步峥摸了摸柳夜额头,道:“有些发烧。应该是因为发烧和精神焦虑所引起的急性头疼。我开些消炎药,吃完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说着,他熟门熟路地去一旁的药柜里拿了几盒药要出来放到柳夜手边桌面,看架势,似乎还真是这所修道院里的医师,也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天。
谢眠拿起药盒看了看,又随手扔回到柳夜怀里。
“生病了记得按时吃药,乖乖休息。我帮你去向节目组请假。”他语气十分温和。
又转头对姬语道:“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和这位步先生出去叙叙旧。”
姬语的目光还在谢眠手里的手术刀上,闻言下意识出口。
“不行!”
刚才谢眠都动刀了,放任他们两个独处,岂不是要打起来?
什么曾经好友,明显是有深仇大恨啊!
——姬语真的没想到,这节目组里一个个妖魔鬼怪就算了,他这位硕果仅存的、平时看上去优雅又有礼貌的正常队友,底子下居然是个疯批!
他真怕谢眠冲动把人捅死了,连带着作为队友的他一起上社会新闻。
“没事,我们只是叙旧而已。麻烦你在这里照顾好病人了。”
这回说话的人却是步峥。
而且一边说着话,他还一边蹲身把刚才那把划过他脸颊的手术刀给拿了起来,十分淡定地去洗干净放回盆里,然后温和看向谢眠,“走吧?”
谢眠没有回他,玩着手术刀径自走出医务室大门。
步峥摇头笑了笑,也提着手提箱跟了出去。
姬语瞳孔地震,喃喃自语道:“现在的人,为了追求刺激,已经这么不珍惜生命了吗……”
他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痒,似乎有东西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回头一看,那只垂耳兔正在低头艰难地看着药盒上字盒蚂蚁一样细小的简介,左边毛绒绒的耳朵不自觉在他的宝贝粉红眼镜上扫来扫去。
姬语胳膊上一阵鸡皮疙瘩升起,没空再管谢眠和步峥的事情,咆哮道:
“死兔子,住耳啊!!!”
*
两人一同往修道院花园深处走去。
修道院植被很多,树影摇曳。白昼之下。光明和阴影共存。
两人一直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
步峥先开了口。
“眠眠,你在生我的气。”
他语气低沉,“之前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队里被困在黑暗花园里已经大半个月,已经弹尽粮绝,那一层的守门怪物还在附近逡巡,虎视眈眈。我们的出路只剩下最后一条,就是启动献祭,打开花园大门。”
“你应该知道,一直以来,我很少会放弃队友,除非只是迫不得已。”步峥道,“所有获得必有牺牲,历经苦痛才可解脱,我们已在乐园里走过那么久,这个道理,你我应该很早就懂了。”
“我作为队长,这么多年,在乐园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选择。可倘若队伍还有任何别的选择,我都不会选择放弃你。”
“眠眠,你是我最好的搭档,也是我的不可或缺,却并非队伍的不可或缺——队伍里所有人,他们也是很多人的父亲、母亲、儿子、女儿,他们也有必须回到现实世界的理由。我需要为他们负责。”
“你是队伍里唯一一个符合要求的处子。”
“这是我进入乐园之后最艰难的选择。我亲自放倒你,是因为我不想要你有觉察到任何痛苦的机会。”
“眠眠,虽然知道这么说对你已经没有意义,但回到这个世界后,我确实一直都在懊恼。是我作为队长……没有保护好你。”
“我无比欣喜能够再次遇见你。”
“你生我的气是应当的。只是,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危险,秩序在崩溃混乱,邪恶开始渗透过来,再这样下去,人类会被灭绝,世界永无安宁之日。我想要好好保护你,你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吗?”
步峥道。
“回来我身边吧,眠眠。”
他望向谢眠,发现对方还在玩着手里的手术刀。
凌厉的刀锋像翩飞的蝴蝶在他指尖跳跃,谢眠睫毛低垂,侧脸危险,在静默中,又似乎带着一种难言诡异的妖冶疯狂。
“步先生,你似乎搞错了一点。”谢眠开口道,“我叫你出来,并不是要和你叙旧,也不是要听你给我解释原因的。事实上,当年的事情步先生觉得自己做得正确与否,都是步先生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我只是单纯地,想为当年的事以牙还牙,取走步先生的性命。”
步峥皱了皱眉,意识到一点不对,圣洁力量从他手中涌现出来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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