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这项工作其实交给Y负责会更好。我想基地里大部分人应该都这样觉得的。Y是全能型科学家,研究方向涉及多个领域,脑域足以称之为人类这个种群进化的极限。如果由他负责这项技术的研究,或许不用两个月,这项技术就能够成熟运用于实际之中。
但Y拒绝了。
据妈妈的说法,Y当时反问他们,如果基地里所有人都选择沉眠,那由谁来抵抗丧尸的进攻?又由谁来保卫基地的安全?
总有人需要牺牲,也总有人会逃避牺牲。
Y开始研究阻止星空感染的办法。然而这次的感染源远在遥不可及的高天,又近在每一个生存在星空之下的人类身上。以前的感染他还能够通过各种手段解决,那么这一次呢?
下一次呢?
*
2017.4.25
出乎我意料之外,Y成功了。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成功的。总之,幸存者们的数值恢复平稳,不再持续下降。
而基地上方的星空不见了,阳光无法再照射进来。这或许是保护罩的作用,也许……谁知道呢?
还有一件大事。
基地原本的首领感染死亡,Y成为了新的首领。
*
2019.9.11
这两年,被幸存者们称为“黑暗年代”。
人们生活在不见光的保护罩之中,再也没有见过日出和太阳。而如果要出去外界,就必须承受数值降低的风险。虽然数值没有降低到20以下之前还有机会恢复,但是,更多的是再也无法恢复甚至被感染成为丧尸的人。
从两年之前开始,Y不再出现在公众面前。但他所构建的精神网络却一直存在于基地之中,这代表着他并未被感染,也没有死亡。
作为基地最强大的异能者,Y的存在本身就是基地大部分幸存者们的信念支柱。当然,也有并不服从他的人,比如说,当年那些“传教士”。
本来,这些人非常分散,不过这两年里,他们中间似乎出现了一位领导者,形成了一个组织,自称为黎明会。他们给自己的真主赋称为“黎明”。
不过在Y的统治下,这个组织只能在暗地里隐秘活动,更无法违背基地的规则。
之所以提及这个组织,是因为我发现,妈妈似乎也是其中的成员。
这其实不难发现。以前妈妈非常崇敬Y,但似乎从两年前开始,妈妈对其态度慢慢发生了转变。最近,在议论一项Y新颁布的基地规则的时候,妈妈甚至低骂了一声“autocrat”。
独i裁者。
据我所知,只有黎明会的人会这样称呼Y。
缘由大概来自于两年前Y刚成为基地首领的时候,幸存者高层议会全票通过了的一项法案。法案全名叫做《保护人类存续与基地安全防护紧急执行法案》,但是人们更喜欢称呼它为《无条件执行法案》。
里面内容很多,但最重要的一条是,在这个法案的权力赋予之下,Y对基地拥有了具有绝对的掌控权。他所下达的命令,不必给出任何理由,基地里所有人必须无条件全部执行。而对于基地其他所有管理者的下达的指令,Y具有一票否决权。
从这条例上看,Y确实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独i裁者。但他颁布的种种严苛举措确实成功保护基地两年的安全。丧尸始终未曾突破这座城市,感染被遏制在保护罩之外。从理智上看,我并不理解妈妈对Y的不满究竟从何而来。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因为我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
2019.11.26
今天凌晨的时候,我看到妈妈在收拾行李。
我询问她要去哪儿,她说,要带我离开这儿。
离开基地吗?我问她。
她点头又摇头,跟我说,要离开这场灾难。
于是我背起了我的小背包。我们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地下通道。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看到了一艘巨大的银白色飞船。
很多人正在飞船周围忙碌。
我一眼就看到了宁叔叔,他正站在飞船的外面,微笑地看着我们。
宁叔叔黑发黑眼,长相很英俊,有点像我爸爸。我听妈妈说,宁叔叔和爸爸是远房亲戚,以前私交甚笃。
他的脸上攀附着一只巨大的蜘蛛,大小几乎遮住了他半边脸,这显示他是一个很强的异能者。至少在基地里,除了我没有亲眼见过的Y,他应该算是最强的人了。
飞船的名字叫做方舟。
走上飞船的时候,我听到身边人在窃窃私语,这让我知道了他们为何要着急离开。
因为他们发现Y意图毁灭世界。
云叔叔研究的冷冻人技术已经成熟,进入飞船之后,如果能够顺利逃离这个被污染的星球,那么除了轮换的飞船观测员,我们将全部进入冷冻仓休眠,以此抵抗星空的污染和漫长的宇宙航行时间。
直至行驶出这片被污染的星域,在宇宙之中为人类寻找出新的安家之所,才会被飞船的智能系统唤醒。人类将在新的家园之中繁衍生息,恢复文明。
当然,也可能会能源耗尽,迷失在茫茫宇宙之中。
这是一场过于漫长的旅程,船上的旅客们给这个计划起了一个浪漫的名字,“等待黎明”。
宁叔叔就是整个计划的发起人,也是黎明会的领导者。
这一天的晚上,飞船起飞了。
一切过程都很顺利。飞船采用了最先进的技术,材质能够隔绝除了星空以外的所有污染。
正是夜晚,那轮美丽的红月在我的视野之中越来越近。
然而当我们真正冲出大气层的时候,它却消失了。
宇宙空空荡荡,只有我们的星球孤独耸立,如同一颗漂亮的蓝色玛瑙。
灾难似乎并未让它变幻模样,真正遭受到灭顶之灾的只有人类而已。
能够登上这艘飞船的,大多是强大的异能者和学者,并且,他们的数值全部在70以上,按照之前的经验,足以抗衡几个月的星空污染。
不过这种担心似乎多余,来到宇宙之后,那种似乎无孔不入的污染反而减弱了许多。
这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一些人发出欢呼,但更多的人却依旧沉默无言。
直到飞船进入平稳飞行,妈妈依然抱着我,她的手很冰凉,整个人都在发抖,并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
我记起来,她之前收拾行李的时候也有过停顿和犹豫,走在通道里面的时候常常回头。
她或许曾犹豫过,也或许知道,他们的做法,对还在基地的幸存者们而言,对曾经地面上的几十亿生灵而言,应该被称之为背叛。
我让她不要多想。
睡一觉,就没事了。
*
(这一页翻开,并没有日期的记录,却蹭满了凌乱血迹。)
我是在警报中醒过来的。
飞船上一片忙乱,到处是鲜血和尸体。
我去找妈妈,发现她醒的比我要早,却已经倒在地上。
——在赶来我的休眠舱的路上,被裁决者的枪支洞穿了心脏。
她的脖颈上有咬痕。船上混进了感染者。不过这不是我关注的重点。
我看着她美丽的眼睛,她也看着我所站着的方位,仿佛也在凝望着我。
我以为我还能够陪伴她更长的时间,看来是我想错了。
我从背包里面拿出铁罐,还有那本尘封已久的书,翻到对应的页码。那些幼年时候看不懂的字迹,现在我已经能够轻而易举理解。
或者说,我早就已经理解了,只是一直在等待此刻。
我早知道有此刻。
复活人类其实很简单。
只要心甘情愿付出代价,以血写下祂的名字。
爸爸会回来,妈妈也会回来,他们会幸福快乐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么。
(日记最后的空白处用血写下的字迹,似乎是一个名字。)
(然而盖在名字上面的,却还有一串凌乱的血手印,小小的,和刚才浴室的玻璃还有轮船楼梯墙壁上面的血手印一模一样。那个由鲜血所写的名字与手印混杂在一起。有些看不清晰。)
谢眠试图去看清楚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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