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岩转过头,对上霍老二朝他瞪来的凶狠视线,他面无表情地走近,丝毫没有露出畏惧。
霍老二一直不太喜欢这个侄儿,霍岩看一个人的眼神太平静,你无法对他眼睛里读取到任何情绪。
不会害怕,盯着人看时,会让人有种被看穿的既视感。
当年他大哥大嫂死后,他把老太太和霍岩接过来,也是逼不得已,老太太身上还有一笔钱,死藏着就是不肯拿出来,他大哥的赔偿金,也在老太太手里。
他也是为了那笔钱,谁知道老太太住过来不但不把钱给他,还说那是霍岩的钱,以后要留给霍岩。
这可把他气惨了,合着他给钱出力,半分钱都拿不到手。
所以老太太和霍岩遇上火灾,他袖手旁观,问就是没钱,要治有本事拿钱出来,让他给,门都没有。
霍岩回视霍老二,居高临下。
少年不再像半年前那样笨拙青涩,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落在霍老二身上,像两片破刃的尖刀,让人止不住地开始颤栗。
老太太骂道:“霍岩你这小鳖孙,以为攀上高枝就了不得,要不是你二叔,你丢的岂止一条胳膊,命都在交代在那火场里,呸,白眼狼。”
她骂得直跳脚,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如果不是霍岩经历当场,差点也会被她骗。
霍岩没有多说,只道:“奶奶和我从未花过你家的钱。”
老太太一噎。
霍二婶张口想辩驳,霍岩目光朝她扫过去,她又心虚地闭上嘴。
霍岩跟老太太到他们这儿来,确实他们没掏过什么钱,日常花费都是老太太自己一手操办。
哪怕遭遇火灾,高昂的治疗费也是拿他们自己的钱去治,老太太拿钱救了霍岩,牺牲自己。
这时,警察过来。
他们询问情况,霍岩讲述前因后果,又有两位保镖和监控作证,霍二叔一家很快被警察带去派出所。
夏予在楼上看了片刻,见他们坐上警察,也赶紧下楼。
他想陪霍岩一起去。
夏予没想到霍岩再次拒绝,“你在家等我,别出去,不安全。”
霍岩以一个成年人口吻说话,夏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甚至神色有几分恍惚,因为现在的霍岩,太像上辈子成年后的霍岩。
那时的霍岩将他捡回家,途中见他萎靡不振,竟把他扔进河里。
透骨刺冷将夏予深深钉在河水中,他有一秒想沉下去,却被霍岩一把拉出水面,又摁下去。
如此几次,夏予也火了,“霍岩你神经病啊!”
月光下,霍岩那双漆黑的眼眸很静很静,他平静问:“难受么?”
夏予一愣,反骂他:“废话,你说难受不难受呢?”
“难受就别寻死了。”
夏予神情怔愣。
作者有话说:
黑炭:(努力成长ing)
鱼仔:原来你少年老成(恍然大悟脸)
第28章
夏予不是那么坚强的人。
他在夏家父母庇佑和溺爱下长大, 没吃过苦头,更没经历过挫折, 大山一般的压力塌下时, 他根本扛也扛不起来。
失眠,痛苦,悔恨, 接踵而至。
轻生念头,也是在那时冒了出来,他承受不住庞大债务与亲人离世的巨大压力,极端地想到了死。
站在梁氏企业的大厦高空,他拨出最后一个的电话号码, 是拨给霍岩的, 他欠霍岩一个道歉。
然而不等他开口,霍岩冷越沉稳的嗓音隔着电流直击他的耳鼓。
“你在哪里?”
夏予神色恍惚了一阵,不由抬眸望了望天, 没有立刻回答。
霍岩腔调平稳地再问了一次。
这次夏予回答了他, 说他在梁氏企业所在大厦的顶楼。
夏予是后来才知道霍岩挂断通话,几乎是用命狂奔而来, 他怕自己如果晚一步, 世界上就没有夏予。
最后夏予也没跳成功, 霍岩赶来前, 他被这栋大厦的清洁员工发现, 连忙报警, 消防员把他救了回来。
他正坐在天台缓神,耳边是警察、消防员、围观群众嘈杂的声音, 却被他的听觉隔绝。
哐当——
天台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气质悍利的青年面色沉沉站在那里, 目光锐利地在人群逡巡, 锁定某个目标后,他大步走来。
越过人群,他将瘫坐在地上的夏予拉了起来。
夏予回过神,怔愣地望着他,“你怎么会……”来。
霍岩转头跟消防员和警察说:“我是他哥哥,他精神状态不好,今天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
大家七嘴八舌的跟他说着话。
霍岩一一回复,非常礼貌又温和,大家也都将这当做一场闹剧。
霍岩将他从天台带下楼,路上夏予几次挣脱他的禁锢,都没能成功,霍岩拽住他胳膊的手很用力,隐隐有一丝不被察觉的颤抖。
不等夏予察觉,他又恢复如初。
两人从后门走到大厦外面,正值下班时间,繁华都市人来车往,川流不息,那一刻,夏予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一座城里的蝼蚁,在最底层艰难挣扎,喘不过气。
忽然,胳膊一紧。
隔着单薄手套的金属义肢握紧,他感受到力度转头,迎上霍岩沉静如水的目光。
霍岩对他说:“跟我回家。”
那天,霍岩将他从死门关拽回来,将他打醒,重燃对未来的希望。
霍岩把自己的一生跟他捆绑,他如果不好好活下去,会连累霍岩,害他一辈子受苦还债。
他看着霍岩一步一步跟上辈子重叠,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
霍岩总是站在他的前面,不计较过去他对他的欺负,在他最难最痛的时候替他撑着天。
霍岩对他越好,他内心越愧疚,也越觉得自己曾经对霍岩的欺负,是一件极其恶劣无法被原谅的事。
他欠霍岩的,加上这辈子或许也无法还清。
……
夏予注视着霍岩的侧脸,思绪渐渐从过去回笼,手忍不住触碰霍延那条机械胳膊。
霍岩一愣,回头:“?”
夏予笑了笑,“没事,想看你手套磨损得严重不。”
霍岩如实说:“不严重。”
夏予点头,眼睫渐渐垂下来,视线落在那条胳膊。
他张了张嘴,想问霍岩以前截肢时疼不疼,但想了想,又觉得这简直是废话,怎么可能不疼。
霍岩敏锐发觉夏予情绪不是很高,似乎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想了一瞬,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夏予掌心:“甜的。”
夏予知道这是他独特的安慰方式,你知道霍岩发现他不高兴,接过奶糖撕开糖纸,扔嘴里含着。
保镖很快将车开到派出所,先前回家时那辆车已经安排专业人士清理,他们开出来的是另外一辆车。
到派出所,警察向他们询问经过,霍老二他们表现得非常激动,尤其是霍老二,张口闭口说夏予诈骗。
老太太也吵闹个不停。
警官耐心地问:“这位先生,你说这个同学对你进行了诈骗,请问他骗了你什么?”
霍老二张口就说:“他骗我做投资,还骗我玩股票,害得我倾家荡产。现在欠了一屁股债,妈的,小兔崽子,你看我回头弄不死你。”
闻言,警察脸色一变。
霍老二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忙改口说:“警察同志,我这是气急了说的气话,你可别当真。”
警察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分得清气话还是威胁,他比笔帽在记录本点了点,“你先坐下。”
霍老二陪笑两声,老老实实坐回去,还拉着旁边老太太也坐好。
老太太对着夏予翻了个白眼,邻座的霍二婶喊了声“妈”,似乎是想让她别那么明目张胆。
夏予和霍岩倒对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毫无反应,霍岩见得多,知道这家人不是省油的灯,小心思很多。
夏予也清楚霍家是什么货色,上辈子他可被这家人坑得不轻,都是些没有心的人,只惦记他兜里的钱,没钱时根本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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